第46章 往昔[第2頁/共3頁]
衛玨略微考慮了半晌答道:“孫兒與虛雲禪師一番議論,頓覺豁然開暢,實是獲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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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薈反而睡不著了,因著不管如何都趕不上夜宴開席,常猴子主乾脆叮嚀輿人將車趕得慢些,以免這小娘子把鼻涕味兒的湯餅吐得到處都是。
衛老太爺寫完一幅字擱下筆,衛玨見硯池裡的墨有些淺了,便天然地走上前跪坐下來,固執袖子替他祖父研墨。他阿翁夙來峻厲,極少獎飾人,衛琛垂眸端坐著,悄悄等著他的“但是”。
鐘薈將下頜抵在懷中的隱囊上,左手伸進右邊袖管裡悄悄撫了撫她那失而複得的蟈蟈兒,蟲子身上冰冰冷涼,那銀絲很細,肌理便也格外精密,指尖滑過有種和順的感受。
衛玨忙膝行上前,再次伏倒在地:“孫兒錯了,請阿翁懲罰,但求阿翁愛惜身材,莫為不肖兒孫動氣。”
“不但是我,衛十一郎也吃得挺高興。”鐘薈忍不住酸了她一句。
衛玨一顆心直直地往下落,彷彿永久觸不到底,可他還是恭謹地答道:“是,全憑阿翁做主。”
常猴子主看出她興趣不高,來時固然暈得七葷八素,可起碼神采是歡樂的。她本著以美人之憂為己憂的精力體貼道:“如何了?是衛郎湯餅不好吃麼?我就說吧,你們薑府又不是冇湯餅。”
“孫兒謹遵阿翁教誨。”衛玨斂容沉聲答道。
鐘薈與這心眼偏到龜茲國的公主殿下的確話不投機半句多,乾脆闔上眼皮抱著隱囊往身後軟墊上一靠裝睡著了。
最後還是叫身量與她差未幾的婢子穿了她的衣裙,梳了她常梳的髮髻,插戴了她的簪子,繫上她的環佩,隔著那扇紗屏,替她泣不成聲地聽完了衛玨那席話。
衛昭收了臉上的笑意,言辭更加峻切:“'未離乳臭,已得華資,甫識一丁,即為名流',你們覺得本身仰仗的是甚麼?既以我衛氏枯骨驕人,便休得妄圖置身事外!”
衛老太爺披著件鐵灰色的家常軟羅袍子,正坐在書案前揮毫,屋內環繞著微苦的藥味,他聞言頓了頓筆,抬開端對孫子笑道:“年紀大了,入眠更加得難,本日的清言會如何?”
衛老太爺對勁地點點頭,站起家走到他跟前將他扶起來:“阿翁何嘗不知你的情意?十一娘是個好孩子,可惜福澤不深厚......怪隻怪阿翁當初因一己之私心拉攏你們倆。”
“但是,由著他混鬨並非護他。”衛老太爺公然道,他收起了方纔溫暖的笑容,雙頰和下頜顯出淩厲的線條。
那是在她祖父的內書房裡,約莫是暮秋時節,院子裡銀杏葉鋪了一地,廊廡上也落了幾片,風過期便一圈圈打著旋。
“你是否也感覺阿翁沽名釣譽,誑世盜名?”衛老太爺年青時有“九皋鳴鶴,空穀白駒”之令譽,現在雖已年過花甲,鬚髮皆白,眼角嘴邊生了很多細紋,可仍舊稱得上清臒超脫,笑起來模糊可見當年風韻。
“逼?”衛老太爺並未如衛玨所料勃然大怒,反而拊掌而笑,“阿難,本日阿翁算是從你這嘴裡聽到了一句實話。冇錯,是阿翁在逼你們,是衛氏墓塚中的枯骨在逼你們,你們這些饌玉著錦的小兒郎,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毫不自知!冇錯,衛氏眼下勢焰熏天,軒蓋不斷,豈不聞‘常者皆儘,高者必墮’?要怪便怪你們的父輩都是些軟骨頭的乾才,撐不起我衛氏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