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第1頁/共3頁]

林書蘭的生母何婉芝，九一八那天夜裡，被兩顆流彈打中了腿，傷了骨頭，必須靜養。因為憂心女兒，傷勢總不見好，這時還想要去門口迎女兒，掙紮著要下地，把攔著她的三太太柳金娥累得滿頭大汗。

林書蘭在十二歲出國前，都在忙著學祖母林老太太、外公舒海天和段老六教下來的東西，對這柳金娥冇甚麼特彆的印象，隻感覺她眼睛有神，不笑不說話。現在聽她這幾句話講出來，林書蘭感覺和林黛玉初進賈府，王熙鳳又哭又笑說的那幾句話有異曲同工之處。

何婉芝哭得痛快，舒玉鳳卻不敢讓衰弱的她就這麼哭傷了身材：“好了好了，蘭丫頭好好地返來了，你這麼哭，再嚇著她。彆哭了，啊，孃兒倆好好說說話。”

舒玉鳳的父親舒海天是遼吉一帶名動一時的綠林首級，有六個結義兄弟，他排老二。七兄弟裡，鄭老大伉儷死在和彆的綹子的地盤爭奪戰中，隻留下一子一女，是和舒玉鳳一起長大的。女兒鄭文芝本年三十九歲，嫁了西安的關家，生了兩子一女。兒子鄭文喜本年四十三歲，三子兩女。

驀地，林書蘭認識到了麵前這個女人的表情：本身受了槍傷，也算在存亡線上打了個滾，她經心依靠的丈夫在阿誰槍炮聲震天動地，民氣慌亂的夜晚，絕決地拿著槍走了，至此存亡不明；她獨一可依托的女兒，斑斕、優良讓她高傲的女兒，躺在病院幾十天，大夫束手無策，隻要一死。

林書蘭的影象裡，“九一八”前，她還是風味猶存的少婦，身材略豐，肌膚白潤，一雙恰到好處的清澈鳳眼和緩了過於清秀的口鼻，幾縷柔弱在端莊下若隱若現，溫婉美人一個。短短四十幾天，竟至如此…..

從病院回家，林書蘭坐了“第二回”的黃包車。隻是，這回的車伕不象宿世那樣時走時停，另有興趣和她談天，講些真假難辨的典故彆史甚麼的；而她，也冇心機打量四周的景觀，體味那份與眾分歧的行進……

一起想東想西的林書蘭，直到黃包車停下，才發覺本身已經到了。往昔應當是氣度不凡，現在卻落魄得連一點兒漆都找不到的坑窪大門前，高矮胖瘦聚了一堆婦孺，黃包車一停，就圍了過來，話語響成一片。

亂了一會兒，舒玉鳳就道：“蘭丫頭這回是好利索了，孃兒幾個就放心吧。早晨我們包餃子，一個肉蛋兒的，算是接蘭丫頭回家。你們先忙著，讓蘭丫頭看看她媽去。”

除了沈老七為了本籍北平的老婆到了北平，其他兄弟的先人仍跟著舒海天，聚團而居，相互照顧。

柳金娥是林書蘭八歲那年進門的，本年還不到三十。孃家是做藥材買賣的，她排行最小，上麵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據林書蘭所知，無能又有相稱姿色的柳金娥肯嫁給大她快二十歲的林正芳，還是做妾，最首要的是為了替自家的買賣找個背景：東北匪賊多，有林正芳如許得張作霖賞識，本身又是綠林大綹子出身的東北軍軍官站在身後，柳家的生領悟少很多費事。

何婉芝二十歲時生下林書蘭，現在不過三十六歲，可兩頰瘦得陷下去，麵色枯黃，眼角魚尾紋清楚可見，淚水從血絲密佈的眼睛裡流下，朝林書蘭伸出的雙手枯瘦，青筋崛起，看上去蕉萃得與大她十歲多的舒玉鳳不相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