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夙夜宮聲(一)[第1頁/共1頁]
左手邊的少女,臉如滿月,眉眼間透出北方少女的利落,那是太尉馮熙的嫡出長女馮清,生母是當明天子的姑姑博陵長公主,從小受儘萬千嬌寵。
公然,一聞聲這名字,馮清本來對勁洋洋的臉,浮上一層肝火。那件飛鸞銜珠步搖,是博陵長公主及笄時的禮品,請了無數能工巧匠才製成的,光是鑲嵌在飛鸞口中的那顆巨大東珠,就已經代價連城。馮清偶爾瞥見,喜好得不得了,磨了好幾天,才從博陵長公主手裡要了來。帶進宮後更加捨不得離身,每天放在懷裡,恐怕被人粗手粗腳弄壞了。
故意要懺悔,恰好馮清又一貫自視甚高,不想在這個姐姐麵前丟了麵子,隻能咬著牙一狠心,伸手進懷裡,取出一個錦囊,丟在馮妙麵前。
馮清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守財奴!要那麼多值錢的東西,帶進棺材裡去呀?”
初春仲春,魏國都城平城,還覆蓋在一片清冷當中。
“明天就是我去,前天也是我,明天該輪到你了。”馮妙低垂著視線,盯著地上的青磚空中,她不想跟這個被慣壞了的大蜜斯多起爭論,驚擾了太皇太後。
“喂,馮妙,時候差未幾,該去摘花了。”馮清向她一撇嘴,發號施令似的,帶著趾高氣昂的神情。馮妙比她還大幾個月,生母是出身寒微的歌姬,馮清從不把她放在眼裡,更彆說叫她一聲“姐姐”。
馮妙撿起錦囊,內心讚一聲,公然是貴重的物件,連包裹這件東西的錦囊,都是上好的蜀繡。手指扒開錦囊一角,內裡就是那件飛鸞銜珠步搖,東珠在微小的燈光下,發著瑩潤的光,東珠大要微微帶著一層淺淺的金粉色,比純白的東珠更加可貴,代價天然也更高。
“你……”馮清杏眼圓瞪,正要生機,想起太皇太後就在簾子內裡,重新抬高了聲音,“我衣衫薄弱,出去會凍壞的,這個月都是你去。”明顯兩人穿戴一模一樣的衣裳,她卻說得理直氣壯,把眉一揚:“隻要你肯替我去,我那些金飾裡,隨便你挑。”
在她劈麵右手邊的少女,身形纖細,乍一看倒更像南邊女子。垂下的額發,遮住了大半眉眼,隻暴露尖尖的下頷,膚色瑩白。
地上殘雪未融,太皇太後居住的奉儀殿外,小寺人正把粗鹽細細鋪灑在空中上。殿內小佛堂裡,兩個十來歲的少女,穿戴一模一樣的嫩黃宮裝,正跪坐在珠簾外,聽著佛堂裡的動靜。
馮妙內心悄悄發笑,臉上神情卻淡淡的,悄悄歎口氣,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那好,我要你那件飛鸞銜珠步搖。”她低垂著頭,微不成見地暴露一絲滑頭笑意:“現在就要。”
馮妙看一眼銅鏡邊的滴漏,再有半柱香時候,太皇太後就會從佛堂裡出來。每天這個時候,她和馮清就要輪番去園子摘回新奇的花枝,用來在佛前供奉。
檀木桌上的銅鏡裡,映出兩張髮飾不異、五官卻毫無類似之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