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倩女離魂 第二十六章：士不可不弘毅[第1頁/共3頁]

許宣一拱手：“那就多謝寧兄的接待了。”

“許兄，你這些東西怎能保全得如此無缺？”

許宣傲然道：“聖賢有訓：君子死而冠不免。我身為讀書人，就算死，文房四寶也要帶在身邊的。”

寫完，許宣站在邊上，很有得色，問：“寧兄，你看我好久不寫字，書法還冇有荒廢吧。”

字成，擲筆。寧采臣隻感覺完成了一件莫大的苦衷，仰天大笑，出門而去。

寧采臣俄然一笑，已然找到了表達的字詞，筆落，墨生――

“接待”以後，寧采臣本想再尋個機遇把許宣勸走，許宣卻獨自把前些日子宋單衡等所居住的一間僧舍重新清算潔淨，住了出來。

“哎呀……”

――拘泥墨守至斯！

“寧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子不語亂力怪神，我們都是飽讀聖賢書、自幼深受聖賢氣質熏陶的讀書人，胸懷開闊，脾氣剛正，豈可開口言鬼？”

下筆如風，半晌以後，“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八個大字躍然紙上。法度鬆散，筆力平允，依罕見幾分“歐體”神韻。

寧采臣想不到其所揹負的破包當中，竟然還藏有如此潔淨的一套墨客袍，不由咄咄稱奇。可更讓他讚歎的是，許宣又拿出一副文房四寶來。

許宣扼腕感喟，心神盪漾，猶被寧采臣寫的六個大字表達出來的刁悍意境所打擊影響著，久久不能停歇。

“士不成不弘毅！”

此事傳出，成為金華讀書界的一大嘉話，很多同仁都盛讚成宣為君子之典範。當時的寧采臣已經兩世為人，聽聞此事，隻吐出兩個字的評價：

湖筆、徽墨、宣紙、端硯，一應俱全，全部產業竟無涓滴毀傷。

許宣把筆一遞：“可貴閒情，寧兄也來一幅字吧。”

許宣一呆，不明以是，定神去看字。隻見那六個大字，字字鐵畫銀鉤，筆墨飽滿，筋骨畢露，一股雄渾寬博的民風劈麵而來，如同活轉。比擬較之下，他先前所寫的那幅字固然字體完美，佈局得空，但暮氣沉沉，好像標準化，並無任何活潑之處，意境已經落了下乘。

寧采臣聽得啞口無言――這許宣，一貫著名的講“端方”，對於書籍上的聖賢訓誨奉若金科玉律，一字一句都謹慎遵循。曾有一次，他在家中苦讀，家人們有事都出門了，因為事情出了不測，兩天後才趕回家，竟然見到他餓暈倒在地上。其父趕緊把他救醒，問：“為何不到廚房裡弄點吃的？”

寧采臣腦海翻轉，各種前塵舊事翻上心頭，最後定格在阿誰風雨之夜，那一把祖屋燃燒起來的烈焰――這一把火，一向在貳心頭燃燒不息。當時的誓詞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此誓詞已劃一於造反宣言。也能夠說，這就是寧采臣目前的方向目標地點。

安設安妥後，許宣尋個木盆，在天井水池裝了一盆水，回屋擦洗身子。很久，裝束一新的許宣走出門口，滿身潔白，竟然是一身墨客袍――

寧采臣暗裡偷笑，忙說：“許兄想必是餓了吧，我房中另有一些食品，可與你充饑。”

人間無處安身，反不如鬼屋安然，這真是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