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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的疆場撻伐張文莊褪去墨客文弱的氣質,更添甲士的果毅剛猛,曾經白淨的皮膚變得烏黑粗糙,臉上一條起自眉心處猙獰的傷疤粉碎了曾經這張超脫不凡的麵龐,從那外翻增生的傷痕能夠想見那一刀劃下去的凶惡。
陳佑銘麵露慚愧之色,點頭答覆道,“一個月前吏部侍郎郭晉安與大理寺卿翟永業前去古州宣諭化導無果,古州苗變已然愈演愈烈。方通政使現正將雲貴總督鄂爾泰的八百裡加急文書遞交南書房,恐怕不日朝廷就要遣兵南下,安定兵變。”
皇甫淵氣急反笑,“以滾滾不斷雄辯之才獨步天下的風騷探花陳佑銘大人無妨教教鄙人,這話該如何講?!”陳佑銘啞然,兩人誰也不相讓的瞋目而視,從未曾紅過臉的竹馬之交第一次急紅了眼。
陳佑銘一咬牙道,“先生如果心中哀思,儘可宣泄出來,此處並無旁人――”陳佑銘話未說完,就感受手肘樞紐處一疼,瞥眼一看皇甫淵那張陰沉沉的臉正瞋目而視著他,本來到了嘴邊安慰的話又被吞進肚中。
嚶嚶怯怯的抽泣之聲在這寂靜之夜,細雨纏綿的湖岸之畔,顯得尤其苦楚。年祿推開陋室的竹門,見那湖水對岸一個荏弱的身影正燃起一堆冥紙,哭聲抽泣,如杜鵑啼血般悲慼斷腸。年祿抽出身旁的油紙傘,在年富的表示下走向對岸。年富感喟,“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實在我早就該發明的,金陵城外結廬三年,每一次佩兒送的炊事裡都有酒。現在時過經年,陰陽相隔,早已有力迴天了。”
落霞山孤峰絕頂之上一塚新墳沐浴在暮色沉沉的朝霞當中,喧鬨無聲。年富盤腿坐於石碑之側,從懷中取出絹帕細細擦拭墓碑之上的灰塵,淡淡笑道,“謙兒大了,也懂事很多,前日開蒙先生還誇獎他早慧機靈,脾氣謙恭,這一點像你。”
光陰荏苒,轉眼即逝。雍正十三年七月,間隔當年山虎口大捷已經整整疇昔了三年。身兼數職的年富遊刃不足於宦海當中好似如魚得水,擺佈逢源,深得天子正視,成為無數莘莘學子窮畢生精力尋求的目標。
年富淡淡道,“你返來啦?”張文莊點頭“嗯”了一聲。“這一次不走了嗎?”年富將嫩竹殘渣細心的埋於地下,隻聽張文莊淡淡的再次“嗯”了一聲。
望著馬車揚塵垂垂消逝街頭,陳佑銘與皇甫淵二人不由眼眶潮濕。這一日農曆七月月朔立秋,間隔年府少夫人離世整好一百天。
卸去猙獰麵具的德馨不知何時站到了年富的身邊,望著湖水對岸年祿撐開油紙傘為那一抹肥胖的身影擋去細雨絲絲,長歎可惜道,“聰明如年季又豈會不知有如許一個荏弱女子癡癡死守,隻是一個心似冷鐵不想孤負,一個自大雲泥不敢攀附,因而生生蹉跎了這大好光陰。”年富幽幽感喟,“是啊,蹉跎平生,到頭來一無統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