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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彼蟬蛻悲埃塵(四)
流珠躺在一旁,怔怔地凝睇著那樽蓮華性妙菩薩,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暗唸叨:佛家常說善有惡報,惡有惡報,但是如果這報應來得太晚,那好人受過的罪孽又該如何算?佛家由此而引入了宿世此生的說法,但是不管如何想,這說法也難以令她佩服。宿世是一回事,此生便又是彆的一回事了,我又如何曉得?
流珠偏要惹他不安閒。她自是清楚,傅辛渴了她好久,隻盼著能光亮正大地娶了她,一償夙願,彷彿隻要娶了她,便能證明多年來的壓抑、啞忍、迫不得已都不是白受的似的。眼下她率性一點兒,反倒能令他放心,他也不會因為這些事兒便如何措置她。
死的人,是阮家大哥兒,阮恭臣。傅辛早就交代了徐子期,打從阮恭臣入了徐子期麾下開端,這便必定是個此路不通的死局。這男人蔘軍冇多久,便被徐子期根據官家之言,讒諂其殛斃城中百姓,引得民怨四起。這罪名一經定下,冇多久便行了刑。
嗑瓜子兒還不敷,這小娘子偏不循分,又開端唱起了小曲兒。她偏不唱春花秋月那般的小調兒,唱的是“時移勢去真可哀,奸民氣醜深如崖”,擾得傅辛耳根不得清淨。但男人卻隻淡淡然撇了她一眼,複又將視野移回了奏章之上,時不時手持硃筆,蹙眉而寫。
過了會兒,阮氏一笑,又道:“這奏章積得如小山普通,官家實是辛苦,兒也實在想替官家分憂。不若讓兒協理官家,批閱奏章罷?”
頓了一頓,他聲音微啞,續道:“吃緊召來太醫,倒是甚麼用也抵不上了。”
流珠蹙了蹙眉,心中分外不適。
這一夜,她睡在傅辛身側,展轉數番,凝睇著菩薩座下那亮光得有些滲人的十三枝紅燭,怎地也難以睡下。
馮氏及阮鐮,因罪發而死,並非旁人誣告,實乃自取滅亡。而流珠雖不喜阮恭臣,亦對其有些恨意,但是聽聞徐子期受君王之令,設了這般暴虐的局,誣告阮恭臣而死,還令阮鐘親身行刑……再憶起阿誰彷彿大男孩普通的,在本身麵前偶爾還會撒嬌的男人,流珠但感覺心上有些發涼。
官家沉沉笑了兩聲,反擒住她的小手,隨即沉默半晌,唇貼著她耳畔,喃喃道:“婢子說,從仲吊著一口氣,隻盼著再見父母一麵。此番朕和愛愛一去,他甚是歡暢,強撐病體,非要為我二人作一幅畫像。朕見他說話都吃力,便趕緊推卻,叫他隻給宜愛畫便是。這畫才畫了一半,從仲便吐了口血……”
關小郎親侍在傅辛擺佈,當下伴著流珠的,天然是關小郎的門徒,小寺人周八寶。這小寺人長著張小圓臉,清秀敬愛,年事不大,但也煞是機警,隻是入宮不久,到底儲存著些許孩子般貪玩的脾氣。
勾了勾唇,男人眯起眼來,又沉聲道:“朕會教太醫給你開出方劑,好生保養身材。你的性子,朕是曉得的,非得看著你喝下湯藥不成,以是二孃也不必再苦操心機了,你躲不過,避不開,給朕誠懇受著。”
兩人正說著話兒,便聽得殿外一陣喧鬨腳步聲愈行愈近。流珠娥眉輕挑,卻並不是以而有所行動,狀似用心致誌地教著周八寶習字,八寶卻很有些嚴峻,趕緊站起了身子,在旁謹慎奉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