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何曾得見[第1頁/共2頁]
幼年浮滑的光陰裡,他亦曾執念於此,因而願效犬馬之力,甘心為“主子”差遣。
陳劭不接他的話,披衣而起,淡淡叮嚀:“去打水來。”
“莫非你感覺好?”行葦嘲笑著反問,冷酷的眼睛裡,浮動著一絲嘲謔:“何謂天子?何謂天下?以一家之姓,超出於萬千百姓之上;享萬千百姓扶養,卻視百姓如豬羊。這便是所謂的奉天承運、天降昌隆麼?”
“遠的不說,隻說與你家有連累的那位高貴的長公主,你以她如何?”他開口道,麵上驀地湧起激烈的憤激。
言至此,他雙頰作赤、兩眼血紅,直勾勾瞪視陳劭:“你來奉告我,所謂王子犯法與百姓同罪,何曾得見?所謂以仁待民、以善待民者,何曾得見?所謂百姓安居樂業、大家安然喜樂,何曾得見?”
為甚麼?
夜風寒涼、透辟心肺。
“說了半天,唯有那‘截留軍需’還算件事兒,旁的呢?”行葦眉眼不動,語聲也平平:“你失落了整整八年,這期間除了治水、建大堤,就真的再無彆事?”
一如本日之行葦。
行葦又是一怔,旋即覺悟。
以最大的力量。
“你這又是在發甚麼瘋?吊我的胃口?”他瞪眼著陳劭,那種極力壓抑的氣憤,幾近從他的身材裡衝出來:“既言閒事,又何必作喬作致?難不成你現下真要抗主子的命?”
行葦的麵色變得陰沉起來。
但是,再一想陳劭所言,他忍不住心底的鎮靜。
乃至就連於工部任職,亦是任憑“主子”叮嚀,蓋因那工部官員常有外派公事,偶然候一年裡頭半年不著家,便於完成隱蔽的任務。
此三問,一聲比一聲更低、亦更沉,言罷他已是喘氣不已,似這三問已耗儘他全數心力。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然語氣卻很重,乃至有幾分火急:“主子當初命令叫你查的,清楚便是……”
跟著年事漸長、經曆漸富,陳劭開端思疑,他所推行的那些,到底是謊話,還是至理。
如果,他未曾說出接下來的話,則這位長隨,也算似模似樣。
“以人治天下,不如以製治天下”。
彼時的陳劭,將這統統皆視用崇高。
“蠢材。”陳劭冷冷掃他一眼,將披衫攏緊,提步行至條案邊,忽爾抬手。
直以此時,陳劭方轉首,麵上的挖苦已不見,餘下的,唯茫然與利誘。
他微眄了眸,唇邊的笑意似涼似暖:“我記得此事,且,也查了出來。”
行葦怔住了。
“罷了,你生在繁華鄉、長在斑斕地,那裡曉得我等讀書……百姓之苦?”他攏袖垂眸,仍舊做回了阿誰恭敬的長隨。
窗格子開了半扇,夜風拂來,涼颯颯地,廊下的絳紗燈籠在風裡打著晃兒,再遠些,翠藤與粉牆皆隱入濃夜,一粒孤星懸於半空,淒清地,像美人兒臉上的淚痣。
嘴角乃至是以而痙攣。
“君權分於天下、皇族與百姓劃一”。
他提步便向前行,忽又想起,筆墨淨水皆收在西廂書房,遂又轉行至門邊,撥栓挑簾,緩慢跨出門檻,匆促的腳步聲消逝在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