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第1頁/共4頁]

或是有了近旁那片紅燭暖光的映照，現在他望向她的目光，看起來是如此和順。

高洛神的心底，頓時生出了一種彷彿被人窺破了陰私的恥辱之感。

他的視野巡睃過她那張嬌花麵龐，笑了笑。

“夫人……”

“二十多年疇昔了，我之初誌，始終未改。”

“你可曉得，我當初當兵的初誌？”

高洛神睜眸，見他轉過了頭，俯視著本身。

“便是蕭姓皇室，恐也不肯明公北伐有成。蕭室自南渡後，晨安於江左。既偶然故都，他又怎願見到臣下功高震主，壓過皇室？”

他的手，執風騷筆毫，亦執殺人之劍。

平生第一次，她感到嚴峻非常。

“阿彌……”

高洛神抬起眼睛，對上他那雙暗沉的眼眸，半晌後，微微點頭。

但，縱也投身軍旅，軍功卓著，但柬之的身上，卻少了李穆的殺氣。

“我知你嫁我，並非出於甘心。你不必顧慮。隻要你不肯意，我是不會逼迫你的。”

她輕聲問他。

“我在想，這裡現在可還疼痛？”

“我十歲那年，家中塢堡被北人所破，我父戰死，所幸得一忠心家衛的搏命保護，我母得以帶我死裡逃生。我至今記得我母帶我渡江之時的景象。北岸有追逐而至的胡兵在放亂箭，不時有人中箭落水，漁舟狹小，擠滿了人，哭聲震天，近旁一艘因人上得太多，至江心被浪打翻。和我一起同業逃來的鄉鄰，在江中掙紮呼號，很快被浪捲走，不見了蹤跡。”

柬之活著之時，不但是建豐年青一輩士族後輩中的佼佼者，更是少有的參軍建業者。

麵前的這個男人，和傳言裡阿誰手腕狠辣，解除異己，統統都是為了圖謀篡位的大司馬，實在分歧。

她曉得他在看著本身，便轉過甚，避開了，背對著他，漸漸解了本身的外套。

和他對望了半晌後，她朝他，漸漸地彎起唇角，暴露了一個淺笑。

特彆左肩那道一向延長到腰後的刀痕，傷口之烈，當初險曾要了他的命。現在雖已病癒，但疤痕處，還是皮肉不平，好像爬了一條青紫蜈蚣，看著極其猙獰。

“喚我阿彌吧，家人都這般叫我。”

有那麼長久的一刹時，她俄然感到心頭茫然，便沉默了下去。

四周溫馨得有些可駭。高洛神乃至能聽到他收回的一下一下的呼吸之聲。

“大虞南渡以來，豪傑人物輩出，便是高門士族，亦不乏不能領軍光複漢家之佼佼者。令尊便是此中之一。但你可知，為何明公數次北伐，皆功敗垂成，無果而終？”

“你必是乏了，早些歇了吧。”

他本身穿了，係妥衣帶。

他握住了她的手，緩緩地收攏，最後將她小手，緊緊地包在了本身生滿厚繭的滾燙掌心當中。

從七年前柬之去後，徹夜是她第一次，如此以盛妝示人。

他語氣安靜，彷彿是在陳述和本身無關的事情。

當時候，或許是在江北備戰繁忙，又倉猝回兵救主，他得空顧及彆的瑣事。高洛神影象裡的李穆，披著染血戰甲，留蓄寸許長的混亂髯須，乃至於粉飾住了他半張麵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