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1頁/共3頁]
衛秀目送她出去,轉頭便見天子在看她。
她轉頭望向濮陽。
她家高低數百條性命,從八十餘歲的祖母,到出世不久的嬰兒,都死在蕭懿刀下,除了她,無一人活下來。她走到本日,感覺踏下的每一步,都能印出一個深深的血印,帶著黑紅的血跡。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天子,隻一眼,他的模樣便像被刀刻普通,印在她的腦海中。衛秀看著她,袖下的雙手握成拳。
這話如何聽都是一語雙關。衛秀不再答,目視火線,持續前行。
宣德殿近了。它恢弘大氣,如山普通,高矗立立。人在它前,如此纖細,忍不住便生出佩服膽怯之心。
天子聞此,哈哈一笑,便轉換話題,問起衛秀在邙山隱寓所見所聞,衛秀自是一一答了,濮陽間或說一句,話題走向始終被天子緊緊掌控。他偶爾一句不經意的笑言,卻似埋冇澎湃之機,衛秀應對得體,不激進,亦不畏縮,很馳名流大師之風采。
可現在親見,這座宮宇還是寂靜,軍容整肅,無一絲渙散,此中有中郎將的功績,但更多,怕也是天子禦下之能。
越來越近了,她的仇敵就在那邊,不需多時,她便會看到他。衛秀不擔憂她會泄漏出恨意。
“逐,便是往關外徙;融,便是將羌戎夷人皆打散了,與我漢人混居,往中原徙。”
上行下效,國君如何,已可窺見一斑。
濮陽看了眼她的衣領,已劃一得體。此時不是膠葛的時候,她便溫聲道:“此番召見,先生心中也稀有,說是為《徙戎論》,實則是為留先生在朝,想來先生已有應對,我便不說了。”她略略顯出擔憂來,君父待她慈愛寬大,待旁人卻一定仁善謙讓。聲音更加柔緩,濮陽道,“過一會兒覲見,陛下多數不會留我在旁,望先生能謹慎待之。”
衛秀答道:“兩策,下策為逐,上策為融。”
宣德殿中並無大臣覲見。濮陽二人一到,便被一名內宦引了出來。
濮陽見此,也稍稍有了些許放心。
衛秀淡然道:“陛下已有厚賜,怎能說是未稱謝?”
“哦?”天子興趣盎然道,“何為逐,何為融?”
濮陽看她一眼:“如何能說勞煩?等你多久我都情願。”
衛秀隻見羽林與宮人,便知這座宮城防備極嚴,如有一日洛陽城破,不說將士,就是這些宮人,怕都會自構成一支規律嚴明的軍隊。
衛秀當真聽著,唇角含了絲笑意,看來非常愉悅。
衛秀可看出她的憂心,心內感喟一聲,口上則道:“我心中自有分寸,殿下不必擔憂。”又一笑,“若殿下不能旁聽,過一會兒,恐是還得勞煩殿劣等我,接我回府。”
後宮中另有一名公主,與濮陽差未幾的年事。濮陽自是稱是,起家退了出去。
在最後那幾年,母親倒下的那一刻,父親淹冇在廝殺中的身影,兄長死不瞑目標麵龐,夜夜都會進入她的夢境。那必然是家人的靈魂在催促她,讓她活下去,讓她為家中親人都討一個公道。
衛秀是曉得這位陛下,天子做得還算勤懇,也知他很有些手腕,此時震驚之餘,更令她生出深深的危急來。今後的行事,怕是得更周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