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第1頁/共3頁]

皇上餘怒未消，提筆在高拱的奏疏上寫道：“已有諭了！”隨即把禦筆重重一扔，叮嚀道，“退給內閣！”一名禦前牌子謹慎翼翼地拿過文牘，剛要走，皇上又道，“你知會高先生，司禮監掌印空缺，要他薦人。”

又人臣不成操權太重，今內閣平章重事，吏部進退百官，皆權地點也。臣既忝閣臣之先，而仍總吏曹之職，則操權不亦太重乎？權太重，非惟臣難以居，而國體亦非所宜。此其不成二也。

高拱拿起一份文稿道：“不過，晨理閣務、午視部事的日子，也該結束了，這是我擬好的《乞恩辭免兼任疏》，哀告皇上免了吏部的兼差。”他笑了笑，“我聞科道每以高某兼掌吏部為非，本日無妨向各位宣讀辭免部事的奏本。”說著，拿起文稿讀了起來，“茲者，大學士李春芳得請致仕，則閣務為重，政本之地，臣不得以暫離。若仍攝銓衡，非惟勢有不能，而理亦有所不成。乞許辭免，專司閣務，庶於事體為安。”

“皇上必不允！”吏科都給事中韓楫大聲說，“天下之治亂係人才，人才之進退由吏部。掌吏部者，必至公至正之士不成。其人正，則君子進而小人退；不正，則小人得誌而君子沮喪。然所謂正者，又必有確然不易之心，然後可肩重擔而不撓；有超然獨運之才，然後可陶鑄群流。是故，但能守正者，亦不成謂之稱職；必是德才兼備，識見超邁者，方可稱一流。皇上聖明，銓政非委於元翁不成；元翁掌銓政，則天下可治。”他雖是高拱弟子，但在此場合，不稱“師相”而呼“元翁”。

隆慶五年蒲月二旬日，文淵閣瀰漫著一片喜氣。從辰時起，部院寺監堂上官、科道、翰林，倶身著紅衣，分批來到內閣中堂，向已移位左邊首位的高拱道賀。

“萬歲爺，萬歲爺！”陳洪已然猜到，此事必是馮保告密，戰戰兢兢叩首道，“馮保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主子並未據為己有，隻是欲……”

兩名隨堂寺人上前，攙起陳洪，把他的朝服冠帶脫下，架了出去。

“輔弼掌銓，國朝二百年未之有也。”禦史王元賓道，“況元翁身為輔弼，日理萬機，再掌銓務，安得有喘氣之機？皇上念及元翁已然花甲之齡，一肩而當此兩重擔，一定不允嘞！”

陳洪嚇得渾身顫抖，忙跪地叩首，辯白道：“萬歲爺，老奴不敢！老奴隻不過說有人這麼誣稱太高先生。”

皇上對國政尚且不上心，何況兩所宅子。聽李貴妃說這事，他也隻是一笑了之，並未在乎。可本日，陳洪“一代橫臣”這句話激憤了他，驀地想起這件事，就更加憤怒，他打斷陳洪，嘲笑道：“房產的事，朕本不想窮究。你可知，朕對趙貞吉甚眷顧，隻因他竟敢誣稱高先生一代橫臣，朕毫不躊躇罷了他。現在你也膽敢如此誣稱高先生！那朕也不能留你！”

“這算不得甚麼！”高拱擺手道，“大臣以體國為忠，以匡國事為美，戔戔小廉，細節耳，何足掛齒！”

“高風亮節，高風亮節！”科道人群裡收回讚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