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燕歌行十六[第1頁/共4頁]
建立門庭,自建安始。曹子建擺設整飾,立階層以賺人升堂,用此致諸趨赴之客,輕易成名,伸紙揮毫,近似一概。子桓精思逸韻,以絕人攀躋,故交不樂從,反為所掩。子建是以賽過阿兄,奪其名譽。實則子桓天賦駿發,豈子建所能賽過耶?
鐘嶸《詩品》,專論流源,若陶潛出應璩,應璩出魏文,魏文出於李陵,李陵出於屈原。何其一脈分歧也。(《四溟詩話》卷二)
子建[謁帝承明廬]、[明月照高樓],子桓[西北有浮雲]、[秋風蕭瑟],非鄴下諸子可及。仲達、公乾,遠鄙人風。
《孟津》本為將歸讌客,豈無惜彆之情,於樂正奏笙竽以後,忽爾帶出,但敘本領,含情自遠,其於吟詠,動以天矣。
《於玄武陂作》亦野望,亦故鄉,自不入主,王、孟,豈不在氣體之間。
胡元瑞曰:“魏文‘漫漫秋夜長’,獨可與屬國並驅,染去都尉尚一線也。樂府雖酷似本質,時有俚語,不若子建純用己調。蓋漢人語似俚,此最難體認處。”漢人詩無句可摘,無瑕可指。魏人間有瑕,尚無句也。六朝詩校無瑕,但是有句。
《雜詩》二首(“漫漫秋夜長”篇)果與“行行重行行”、《聯袂上河梁》押。主齊盟者,唯此二詩罷了。揚子雲所謂不似從人間得者也。(“西北有浮雲”篇)風回雲合,繚空吹遠。子桓《論文》雲“以氣為主”,正謂此。故又雲:“氣之清濁有體,不成力強而致。”夫大氣之行,於虛有力,於實無影,其清者密微獨住,亦非噓嗬之所得。及乎世人,,茫昧於斯,乃以飛沙之風,破石之雷當之。究得十指如搗衣槌,真不堪令三世父老見也。鐘嶸伸子建以抑子桓,亦坐此爾。雲“東南”,雲“吳會”,正與平子《四愁》同一幻出地界。舊題此詩在黎陽作,呂延濟覺得謂漢撻伐,蓋五官時也。“客子常畏人”,自彆有旨,唐人乃雲天限南北之意,鈍置殺人。
《清河見挽船士與棄彆作》無窮其無窮,故動聽不已;有度其有度,故含怨何終。乃知杜陵《三彆》,(亻柴)厓灰頹,不敷問津《風》、《雅》。(以上同上卷四)
漢《古八變歌》,文繁於質,景富於情,恐是曹氏兄弟作。漢人語亦有甚麗者,然文蘊質中,情溢景外,非後代可及也。(《詩藝》內編卷一)
魏武帝《善哉行》七解,魏文帝《煌煌京洛行》五解,全用前人究竟,不成泥於詩法論之。
文帝詩源於李陵,畢生無改。詩家分體以年代者,文帝兼屬建安黃初二體,豈文帝為太子與為天子時,有兩樣筆墨哉?蓋建安當羣彥蔚起之時,流派各立,論者蓋以建安目之。蓋其體龐雜,文帝之體總括於中,要以陳思為傑。至於黃初,王、劉、應、徐,雕喪已儘,而主持風雅唯文帝。而陳思入黃初,以憂生之故,詩思更加沉著。故建安之體,如斑斕黼黻,而黃初之初,一味清老也。
讀子桓[客子常畏人]及答吳朝歌、鐘大理書,似少年美質負才性,而好貨好色,且當不得恒享者。桓、靈寶技藝差相埒,而氣尚過之。子桓乃得十年天子,都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