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主仆[第1頁/共5頁]

他應一聲，把空食籃裝起來帶走，要走時，又被範正廉叫住。

管家從地上站起，正要退出茶館，又被室渾家叫住：“等等。”

“但是……”管家低頭道：“此事與小公子有關。”

實在他與祁川自幼長在一起，主仆交誼絕非平常可比。當初祁川想要進族學讀書，秦家家貧，秦父不肯出銀，更罵他不知天高地厚，是範正廉壓服範母出了祁川那份束脩，帶他一起進了書院。

“前年仲春中，小公子在豐樂樓偶然間傷了位良婦。厥後良婦歸家，膠葛不休，其家人上京找到審刑院，詳斷官範正廉曉得道理後主動幫手，將此事措置潔淨。”

暗淡監獄中，範正廉不知是幡然覺悟還是怎的，叫他一聲“小川”，對他說“對不住”。

手中古卷被擱置案頭，黑衣老者拿過桌上沙壺，斟滿麵前茶盞，剛纔漸漸地開口。

這東西用不好是催命符，但用好了，也能拯救。

冷風吹來，吹得身上泛冷，祁川定了定神，握緊手中食籃，快步走入熙攘人流中。

他這麼一說，範正廉剛纔記起。自打他回到盛京到差審刑院，決計壓著祁川官職不讓他升遷，一介小小錄事，的確不易被人放在眼裡。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仁心醫館阿誰醫女說過的話來。

待出了門，他又往獄卒手裡塞了一塊碎銀，獄卒掂了掂，神采都雅了些，看他一眼，“你倒是個忠仆，都這地步了還來探監。”

“船快沉了，不從速先逃嗎？”

茶館內，案上沙壺飾以雕花，有人幫手捧古卷，臨窗小憩。皂色鶴氅鬆鬆攏在他身，蓮花玉冠下，而那頭婆娑白髮垂至肩頭，隻一背影，很有道骨仙風之態。

書院中不乏大族後輩，見祁川出身卑賤肆意欺辱，範正廉幫手護著。而祁川也會偷偷幫範正廉抄習功課，當時候感激是至心，包庇也是至心。

風颳在臉上刀子似的疼，他漫無目標地走著，想到方纔範正廉叮囑他去太師府的事，心亂如麻。

“小川”這個稱呼太太長遠，祁川愣了一下，過了好半天賦低聲道：“大人對小的有恩，小人感激不儘。”

恰是午後，有人穿過池邊長廊，一起疾行，低頭進了池邊不遠的茶館。

他在這獄中好久，一月間看遍情麵冷暖。落井下石的、乘人之危的，趁火打劫的，到最後雪中送炭，情願冒險來看他的，竟是這個他不如何看在眼裡的奴婢。

老者翻書的手一頓。

祁川點頭：“小的隻是錄事，他們冇在我身上查出甚麼。”

他安靜道：“當然。”

範正廉看內裡一眼，對祁川道：“去吧，彆忘了我說的話。”

背對管家，老者點頭：“罷了。你去吧。”

太師府天井中，水池假山處，池中魚群周遊，金盔、墨眼、錦被、梅花片……一眼望去，水中金霞粼粼，淙淙成韻。

哪怕是拿昔日仇人做墊腳石。

範正廉要去請太師府這張最後底牌，試圖絕境翻身。但是祁川曉得，現在外頭的環境比範正廉想得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