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嫌隙[第3頁/共4頁]

陸瞳那一日的話又閃現在他耳邊。

他伸手取出幾張舊紙，掏了幾下，指尖俄然觸到一個堅固的東西，心下迷惑，拿出來一看，本來是個紅花布層層裹著的包囊。

這是祁川的夫人馬氏。

他便點了一下頭，將濕透的外套脫下來，丟到門口漿洗衣服的木桶裡。

何況，他做平人百姓做了這麼些年，早已風俗忍氣吞聲，甚麼不公允、甚麼逼迫，連爭一爭的動機都冇有。

“如果科舉舞弊一事不被措置，那等你掛孝燒紙、買地塋葬母親以後，此後也會如疇前普通，畢生蹭蹬，屈於庸流。這是你的宿命。”

白露過後，一夜涼過一夜。有講究的人家淩晨起來“收清露”。醫經上寫：百草頭上秋露，未唏時收取，愈百病，止消渴，令人身輕不饑，肌肉悅澤。”

看了一會兒，吳有才試圖翻開這包囊，一翻開，他才發明這包囊被一層一層包裹得很緊，直拆了五六層才完整拆開，裡頭散著一些細碎的乾草，乾草環繞間，整整齊齊擺著十錠銀元。

祁川的拳頭忍不住漸漸捏緊。

吳有才一下子呆住了。

烏黑破屋角落裡尚還堆著新奇雞蛋和紅薯，怕被漏的雨洇濕，上頭蓋了一層油布，卻如一道冷厲的箭，頃刻間刺痛男人的眼睛。

秋風哭泣，吳有纔將院門口的雜草拔潔淨，回身進了屋，去清算明日要用的紙筆。

祁九兒現在到進學的年紀了，是該選一處書院上學。但是現在盛京的官學，好的進不去，不好的他又瞧不上。前些日子祁川為此事焦頭爛額，兩三月疇昔了，祁九兒的學院仍無下落。

倘如果十八歲的吳有才，或許另有一絲勇氣與亂世、與權貴對抗，而現在被世事蹉磨過的吳有才，早已冇了那份心氣，像是一張被熨平的墨紙，平平攤在六閤中，任由風雨摧折。

紅花布是母親慣來補綴衣服用剩的布頭，這包囊約摸是母親偷偷放在考籃裡的。他將包囊拿起來，手指摹過粗糙的花布，彷彿能感遭到母親的餘溫。

這紙包在烏黑屋裡，像是能收回微小白光，打劫他全數心神，如坐在桌頭的無常小鬼，不懷美意地衝著他怪笑。

……

“真是貧民根子，真覺得讀了幾句書就了不得了？不過是個輕賤的，一輩子做冇福分的主子！”

她喝得已有幾分醉意，斜眼睨著祁川，有些嫌棄地看著祁川衣服上的水漬將地弄濕，嘀咕了一句：“臟死了！”

因而他把那紙包緊緊攥在掌心，於空蕩蕩的房間中伏下身，無聲嚎哭起來。

祁川額心模糊跳動，低聲喝道：“小點聲，把穩吵醒九兒！”

母親已經去了，他做狀元也好，仕進也好，總歸母親已看不見。

“吳有才，你十八歲第一次了局，到今已過十二年。十二年了，莫非你從冇想過，為何一次也考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