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彌留之際[第1頁/共3頁]

禁衛軍的建立和國防部的軍權集合張之洞並不覺得然，覺得中心手伸得太長，違背了“同治”之道，但他亦恪守君臣之分，對天子一力對峙之事不會死命反對。

“局勢急變，急公奉上者日多，尤願登進樸重廉潔之士，凡貪婪好利者，概從屏除。庶幾正氣日伸、吏治日新、國本自固。”比來持續打掃兩個貪汙個人，雖對盛宣懷張之洞不無惺惺相惜之意，亦以為此人有幾分真本領，但他畢竟是清流出身，雖已轉為洋務巨擎，對貪汙納賄還是深惡痛絕，即便不像岑春煊那樣以懲辦贓官為己任，但看官員他還是首重一個“德”字，操行差者他亦恥與其為伍。

就如許磨磨蹭蹭，好輕易捱過了六月天，氣候剛有些風涼下來之時，他的氣喘病卻又犯了。對於氣喘中醫冇有殊效藥，隻能用調度的方劑，但緩不濟急，家裡人便尋了西醫來診視，專門服用醫治氣喘之藥。誰知第二氣候喘病是減輕了，胃卻模糊痛起來，一刻也不得安生，隻好再找止痛藥，就連張南皮平素最深惡痛絕的鴉片也上了。好輕易減輕了胃痛，他的腸道又不可了，吃甚麼都吐，連藥也一併吐出來。

掏弄了半天，張南皮終究將昨日兩個門生擬就的稿子取了出來，遞給陳寶琛。

王商進入內堂之時，張南皮雖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見了他卻兩眼放光，還想掙紮著起來，他連連攔住：“張中堂，幾日不見，如何病成如許了哇？”

看他躊躇，徐世昌忙道：“這事明天我會奏明皇上。不管如何，這趟必須去。不然史官詞訟鑿鑿，連我等都是鞭撻之人。”

曉得動靜後徐世昌大驚：“皇上常日一口一口張徒弟，固然未曾受業且多謙恭之語。但‘徒弟’二字畢竟滿朝文武都是曉得地，如何能不算數？得奏明皇上去探視，不然外界還覺得皇上如此無情，亦不遵師道。連帶我們亦要跟著捱罵……”

“粗心我已有了。”張之洞氣喘籲籲，每說一個字都要耗儘所剩無幾的精力，“粗心如此——平生以不樹黨援、不植出產自勵，餘無他念，惟時勢艱钜，民窮財儘，唯願皇上廣開言路、發奮日新，統統應革損益之端，務審前後緩急序。這一句很要緊！你們懂我意義不？

“老夫大限已近……”

“恩師是不是說新政維新不成操之過急，必然要按部就班來？”

一起念下來均無貳言，但唸到“臣本性庸愚，毫無學術，遭奉先朝特達之知，殿試對策，指陳時政，拔置上第，備員詞館，洊升內閣學士”時，張南皮開口：“‘特達之知’四字雖極扼要，但過分簡樸，彷彿該有個交代。”

文人最怕身後罵名，見他這麼說，鹿傳霖便點頭應允。以是纔有奏事之舉。亦纔有王商先打頭站的事理——張之洞既正兒八經地上了摺子，天子不能不有個迴應。是故王商一到張府便宣讀旨意。張之洞病得如此短長是不成能接旨的，其宗子張權跪地代接。

徐世昌之以是慎重其事地將張南皮的病情當作一件大事提出來，實是因為收到了張之洞奏請開缺的摺子。當然，摺子是旁人代寫的，但他不肯死猶戀棧的慾望倒是躍然紙上、字字熱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