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頁/共4頁]
鬆柏峪分到了一匹退槽的老戰馬。不管啥馬,到了出產隊就是個耕地的。但是,戰馬隻會衝鋒陷陣,哪會拉桄耕地呢?耕地時,隊上派一個精乾勞力牽著它。幾天後,隊大將牽馬的活交給了俞建社。老戰馬和這個不及它身高的小火伴一見仍舊,東撥東轉西撥西轉,很順溜。建社有了新火伴,降落的情感好了很多。晝寢時候,他惦記取新火伴,悄悄走進豢養室,牽著好久冇有擦洗渾身都是泥土的戰馬來到故裡河。他前腳走,豢養員後腳一起跟尋到河邊。當豢養員看到河邊的景象時,才放心腸睡午覺去了。建社用自家的馬勺舀起清澈的河水,潑在戰馬身上,讓戰馬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戰馬用力抖了幾下,抖掉身上的水滴,現出紅色貧乏亮光的外相,兩隻小耳朵中間一溜吵嘴相間的纓毛,長尾巴一甩一甩,舌頭舔著建社的光膀子,彷彿要舔掉他脊背上出現的那層死皮。
公社是所大黌舍,
亦工亦農亦文亦武,
再也不能查抄路人背誦毛主席語錄了!
方嚮明呀方嚮明,
十四歲的孩子,不得不回到阿誰臨故裡河,背靠高崖,三麵土牆和開挖得整整齊齊的崖麵圈出的莊院,回到阿誰隻上了頭茬冇來得及上二茬泥,牆上暴露著長草節的房間,檁子上還貼著“立柱正值及時雨,上梁恰逢紫微星”的那副肇事春聯。
夜幕已經來臨。麵前黑咕隆咚,頭皮一陣陣地發麻。越驚駭越想起同窗們說過的可駭故事,越想可駭故事越驚駭。折騰的時候長了,已經冇了力量,他舉不起那捆麥子了!隻得等當好兩捆麥子的位置,勉強穿進尖擔,身子鑽進尖擔下再立起家,擔著麥子行走。彆藐視“試擔眼”這個環節,這個環節包管了尖擔兩端的麥捆安穩。他冇有扥緊繩索,擔眼也是白試,尖擔兩端的麥捆擺佈翻滾,尖擔在肩膀上翻滾,身子也跟著翻滾的擔擰起了麻花。冇走多遠,擔上的兩捆麥子散了架,麥剪是麥剪,繩索是繩索,尖擔是尖擔,誰也不睬誰!
建社學著牛國鼎的樣兒放好繩環,五個麥剪一捆,然後將繩頭穿進繩環用力扥緊。束繩還是爸爸用過的,時候久了,略微用力就斷成兩截,建社沿下坡地滾出老遠才刹住。他顧不得屁股疼,翻起家子,走到麥捆前,將兩個繩頭搭在一起綰個結,恐怕再次扽斷,先用小腿的力量擠緊麥捆,再束上繩索。這時,牛國鼎已經束好另一捆,插上扁擔,一閃一閃地走人了。建社還在地裡繁忙著,額頭一茬一茬地冒生汗。束好兩捆麥子還不算,還得試擔眼、上擔。
大爹開出的藥方還真管用,一服下去,藥到病除。
正趕上夏收。男勞力割了一個下午的麥子,入夜前還要去約莫十裡山路的中山梁另一側擔一回已經曬乾的麥剪。麥收時的太陽,一展開眼睛就發威,俞建社隻穿一個褲衩,光著膀子,頭戴一頂發黑的草帽。草帽隻能粉飾住臉和脖子,陽光照在光脊背上,像針紮一樣,暴露在陽光下的脊背先變成玄色,接著,玄色上又泛出一個個小白點,小白點漸漸向四周分散,又變成一個個亮咻咻的水泡,一會兒水泡就落空光芒,呈現皺痕、分裂,一塊塊薄薄的紅色皮膚開端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