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尋你千百度[第1頁/共2頁]

端酒碗的手驀地一頓，半晌，荀玉有些自嘲地揚了揚唇，聲音沙啞道：“她若不想見我，即使晉陵隻是方寸之地，我都尋不到她。”

紅豆相思，泣血循環。

冇人曉得荀玉來自何方，出身如何。他寫得一手絕妙的好字，文采斐然，靠替人寫手劄賺些薄銀保持生存。自他來到晉陵，便隻為尋覓失散多年的老婆，一找就是三年。

那耳墜一看就知是個寶貝，紅瑪瑙瑩潤通透，成色質地都是人間獨一。羊脂白玉細緻溫潤，柔亮似星鬥。何況，要在小小一顆瑪瑙上嵌進芝麻大小的白玉，使之渾然一體，做工之詳確精彩，絕非淺顯工匠能辦到。

江南晉陵，胭脂才子地，物是人非。任他朝代更迭，江山易主，這裡還是歌舞昇平，玉壺光轉魚龍舞。

荀玉失神半晌，苦笑道：“不，她是我的老婆，不是嫡妻。”

卻也隻是說說罷了。畢竟千帆已過，空餘夕陽流水悠悠。

清風徐過，將玉蘭的花瓣吹落他的肩頭。他悄悄撚起，含在口中，眼內有一瞬的黯然失神。

壺中酒儘，他拋開酒壺，隨便走退路邊的一家酒鋪，號召老闆：“老闆，給我一罈酒。”

現在新皇即位，江山姓李，百姓關於前朝齊室的影象，也彷彿舊夢，不肯多提了。

很久，他解開荷包，一枚耳墜滑落出來。耳墜做工奇巧，一縷髮辮經心織成細繩，末端綴了一小顆紅瑪瑙，瑪瑙中心鑲嵌著芝麻大小的羊脂白玉。乍一看，像極了一顆飽滿圓潤的紅豆。

老闆不解，欲言又止，似是還想問些甚麼。荀玉卻再也顧不得他，從襟中取出一個精美小巧的藕色荷包，放在手中和順地摩挲著。

鋪子旁的玉蘭樹開得正光輝，大朵大朵的玉蘭清麗絕塵，偷雲漏月。他寂然抬頭，癡望著玉蘭樹，眼中竟垂垂泛出暗淡不明的水色。

伴計奉上香噴噴的粽子和水煮蛋，老闆笑道：“今個兒是端五，您常日裡替我白寫了很多家書，這算是我請您的。”

荀玉猛灌一口酒，口中喃喃，語意炙熱而痛苦，“我這平生想要的太多了。我想要九州一統、四夷臣服，想要百姓安樂、天下腐敗，也想要齊國的基業能傳播千秋萬世。但是，我錯了……到頭來，我丟了天下，也丟了你，都是我該死。玉瓊，對不起，對不起……”

布衣男人步態有些混亂，手中提著一壺尚未喝完的雄黃酒，有一口冇一口地往嘴裡灌。明顯已是醺醺然，他的眸光卻非常清冷深亮，模糊透出蒼鷹般的鋒利。周遭的統統繁華熱烈彷彿與他冇有任何乾係。

有些上了年紀的白叟說，他長得像當年鎮守晉陵、招安江南文士的前朝皇子；也有些在朝裡當過官的人說，他長得像那禍國殃民、死不足辜的亡國暴君。

老闆略有憐憫地望著他，思忖半晌，謹慎翼翼地問：“她……是您的嫡妻嗎？”

老闆聽不清他說甚麼，卻也不敢多問。三年來，每當荀玉喝醉酒，他就會對著這隻耳墜絮絮低語。旁人如果想問，被他眼鋒一掃，老是心生寒意，當即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