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祭陵[第2頁/共4頁]

沈嶺出來一看，楊寄歪在寬廣的矮榻上，穿戴一身緇綾的衣裳，玄色的厚綾麵料鑲著紅色雲紋邊，不是服素，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榻上人本來英姿俊朗，如謝家玉樹普通，現在倒是胡茬林立，額頭油光鋥亮，連著黑青青的眼圈，另有手上一向在撥弄的樗蒲骰子，的確又是一個從秣陵賭場走出來的賭了一夜的賭棍！

第二天一早，宮裡傳話說天子身子不適，停息臨軒早朝，但請中書令沈嶺出來商討要緊事。

楊寄皺著眉頭，不知他說的是甚麼意義。但是不及細想，恰見匠人們跪候在一邊，墓室還冇有封口，能夠瞥見裡頭的棺木早已釘好，內裡四層槨，從木槨到石槨，製作都很精美，匠人們恰是在等待天子的號令，約莫籌算要封墓室中的棺槨了。

卻不是沈沅。

李夫人是漢武帝的愛妃，死去以後漢武帝思念若狂，方士李少翁自稱能夠招取亡人靈魂，但需隔著幔帳旁觀。公然，幾道紗帳後，昏昧的燭光中，李夫人的影子款款而來，還是當年的模樣，隻是來得過分姍姍，柔情一轉，便又返身而去，跳起來想去追隨的漢武帝，撩開層層輕紗，卻連那道影子都看不見了。是耶非耶，如夢如幻。楊寄的眼睛裡閃起迷濛的亮光：“如何，二兄也有如許的能人異士，可覺得我招取阿圓的靈魂？”

皇後沈氏停靈七七之日以後，終究下葬於蔣山皇陵。天子楊寄在太史司送來的定名中，挑中了“初寧”二字，苦笑著對陪侍在身邊的中書令沈嶺說：“青梅竹馬，不忘初心。願她在地下安寧吧。我打理好這邊的俗務，等太子長大了，能夠放心托付國事了，就來陪阿圓。”

當晚，便衣的楊寄來到了沈嶺的彆墅當中，這日的月光像被罩在昏黃的雲母片後普通，濁濁的一輪黃暈的光，使得地上樹影搖擺得尤其鬼森森的。盧道音在影壁後跪候著，低聲道：“天師已經到了，請陛下坐到帷幕前麵的小軒裡，不管看到甚麼，都請禁止，帳幕中的靈魂，不會傷人，卻會煙消雲散。”

“陛下的家是天下。”

“阿圓！”他禁不住發作聲兒來。沈嶺在一旁拉一拉他：“噓，彆大聲。你看細心了，真的是阿圓？”

現在，天子的車駕正奔馳在通往初寧陵的門路上，路麵不很平整，馬車也有些顛簸，一起上但見四周都是白亮亮的紙錢，在碧綠的草地間竟也不顯得違和。

楊寄煩惱得幾近不想再說下去，眼眶已經紅了，聲音也帶著點哭腔：“二兄，我是不是當時候做錯了甚麼？我是不是不該該為了這個帝位，而當著阿圓的麵說那些狠心無情的話？以是阿圓內心不高興，都不肯來夢裡見我一麵？”

禮部的官員忙道：“陛下賢明，是綠酃，太廟祭奠、天子大宴，都用這酒，極高貴的，沈中書令特命必須用這道酒來祭奠皇後。”

沈嶺素知他這副地痞兒樣都是發自內心的憤激和愁悶，隻能昂首道：“陛下慎言！這話出來，臣罪不容誅！”

楊寄這身子骨，兵戈的時候三天三夜不睡都是有的，斷不至於一夜睡不好就精力不濟，渾身不適。沈嶺踟躇了一會兒，提著袍角到寢宮門前朗聲道：“臣中書令沈嶺，請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