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巫山絹與阿魏散（十四）[第1頁/共2頁]

徒弟向他拱了拱手：“將軍仍在呢。”

“既一世緣儘，還等了何為？”我環顧了一圈，這鎮子彷彿還不小，滯留此地枯等的人看來真是很多呢。

“徒弟，住在這何如鎮上的，都是些甚麼人？”我悄聲問徒弟。

這時我才留意到那男人公然是一身殘破的戎裝。

前頭“吱呀”一聲門響，有個屋子的破木門被翻開，從黑漆漆的屋子裡探出半截身子來，朝我與徒弟這邊張望。

男人苦笑笑：“神君曉得我的……”

“等來又能如何？”我還是不解。

當下就有兩隻貓躥出來，一黑一白，徒弟想也不想就跟著這兩隻貓往裡走。我正自忖著，徒弟如何曉得要跟著貓走，前頭就傳來了幾聲衰老的笑，笑過幾聲，又喚了“大毛，二毛”，那兩隻貓蹭地便躥走了，直躥向前頭的一長溜櫃檯。

探出頭來的是個婦人，一瞥之下我還覺著很有些眼熟，一時卻記不起是誰，隻記得她亡故後曾在朱心堂裡求過藥。

徒弟望了一眼那對拜彆的爺孫：“他們早已不是人了。那老丈等他尚在人間的兒子和兒媳，孩童等他爺孃。”

她一提楊三郎，我頓憶起，這位不就是臨安城裡楊主簿的嫡妻李氏麼，教她那攀附權貴的婆婆拿銅雀簪淬了草烏頭汁給害死了。可我記得徒弟給了她湯藥，吃下湯藥，她將統統都忘得一乾二淨，為何還在此盤桓不前？

見我笑，她彷彿更歡暢了，隻將徒弟撂在一旁，向我招手：“好丫頭，過來，過來。”

那位將軍木木地扯出一個笑，卻儘是苦澀，衝徒弟揮了揮手，算是彆過。

她認得我麼？我奇特地睜大眼打量了她一遍，肯定從未見過她。可她慈眉善目標，教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我便衝她笑了笑。

“嗯。”徒弟沉重地點了下頭：“疆場上未死，卻教奸人讒諂致死。生前被人歪曲有不臣之心，身後到了我那兒，我敬他精忠，奉上除痛的湯藥，可他偏不肯吃，非要在此地苦等他的君王，定要剖明個清楚。”

徒弟點點頭，軟和地歎了一聲：“勸了這些年，消不了你的執念，等便等罷，也許終有一日能教你等著。本日另有要事，他日得了空與將軍再敘。”

“徒弟，他們，這鎮上的亡魂，都能等來本身所等的人麼？”我俄然狐疑李氏再也等不來楊三郎，即便有一日楊三郎到了此地，卻又認不出她來，她相望也不能瞭解，一場茫然的等候豈不成了空等，或許她還不能自知，不能憬悟，永無止地步等下去。

走近些再一望，公然不錯，三層的大宅子，金碧光輝，與這鎮上彆處的暗淡沉悶大相徑庭。

徒弟掀起眼皮瞧了我一眼，神情有些一言難儘，沉默走了幾步，才道：“就同那些夜間來我們鋪子求藥的亡魂，能深切靈魂的並不但要痛，七情六慾都能教亡者難安，執念深的，起了剛強，便在此地滯留候等。”

“冇甚麼是不能了的，所謂不能了，左不過是本身不肯丟開手罷了。”徒弟隻是笑著對付了一句，並未籌算同她多說甚麼，說罷他便攜著我從李氏身邊繞過，李氏愣愣地立在原地，到底冇追來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