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迷津[第6頁/共16頁]

近一個月來，杜若幾近每天都來這片山坳，偶然當朝陽從高大的崖上灑下無數的光影，綠毯一樣的平野點點露水在溪邊淺草叢中和岸上翠柏高處斑班駁駁地閃爍，紅蓮端著滿盆的衣服走出自家低矮的屋門，鬱鬱寡歡地分開象群山雀嘰喳的蜜斯妹們，遠遠地在那溪澗絕頂蹲下，如流金溢彩的水麵瞧不見她燦如夏鵑似的笑容。偶然當落日跨過西邊矗立的山嶽，朝霞把坳口染成一片殷紅，紅蓮趕著牛群走進自家背亮的屋門，如山鷹撒歡的牛犢引不出她低低地含笑，如脫了韁的野馬不肯回欄的老牛逗不出她脆如銀鈴似的笑聲。杜若這時心中直如有千百把鋼刀在軋，有誰像他，半身已躺在棺材裡，癡心盼望了半輩子，好不輕易才盼得來的姻緣，隻因為草率和笨拙，如同草率地粉碎了一朵小花，笨拙地踩踏了一株小草，粉碎了她少女的自負，踩踏了她少女的嬌矜，也把本身統統的好夢殛成碎粉。望紅蓮走進屋門後的背影消逝不見，望雲霞褪逝後莽蒼蒼的山嶽一片靜穆凝重，風涼而新奇的野草香味鎮靜地直奔鼻際。

紅蓮微微一歎，內心嚇得撲騰直跳，下認識般今後畏縮一步，“請你不要如許，你何需求羞人破臉的趕鴨子上架，難為人家呢，好鼓不消勤捶敲，你多少總還要尊敬我點吧！”

杜若頓如觸電似地一震，渾身在非常的歡暢中竟微微地顫抖起來，腦際在半晌的猶疑不決後，立覺無窮無儘的幸運包抄了他，遂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紅蓮。

杜若一驚，趕快抬開端，不知何時，紅蓮已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麵前，杜若訕訕一笑，癡鈍無神的眼裡閃過一絲髮急，趕緊火燒火燎地站起家。

“如何，不信賴？”杜若定定神，故作一本端莊地把別緻擺在臉上，一種期盼已久的歡愉湧進內心，眼梢眉角都是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嘿，都給你半天了，你此人可好愛走神呀，上回也是如許！”

那是夏曰七月裡的一個陽光曝曬的曰子。酷熱像一張豐富的白幕渾涵著綠的山巒和黃的鐵線路上，燠悶似漫天飛舞的灰塵停滯著人的呼吸，山邊灰褐色的護崖上不時有幾隻羽毛髮亮的鳥兒，躲在稀稀拉拉的長著些低矮枝條的灌木叢中，沿線河邊一溜排開的褐色草恍若要脫莖而出，一次又一次掙紮著把掌形枝葉向水麵低垂。

“哎呀，你真聰明！”杜若一時候滿麵東風，埋藏在心底的姻緣偶合的欣幸之情噴湧而出，把心都將近擠脹破了。他頓時裝出一副對女孩的博學好崇拜好戀慕的悠然神馳像兒，用一種誇大了的眼神盯視著女孩的眼睛，“你是我見到過的最聰明姣美的女孩了，正像你所說的，我在家裡是叫‘三牛’，厥後跟你一樣學了《楚辭》，就成山鬼杜若了！”

“嗬，將來的大門生啦，怪不得將牛往鐵線路上趕！”

杜若噗哧一笑，帶著一種止不住歡愉的表情，拉開書廚裡的抽屜，“紅蓮，這裡是灌音帶和錄象帶，你看看，都喜好些甚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