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境[第1頁/共11頁]
杜若驟覺一種激烈的創作打動,一種前後未有的靈感潮流般向腦海奔湧而來,止不住地滿懷鎮靜和孔殷的表情奔向畫板。但是當他拿起筆,翻開畫布,一種埋冇在靈魂深處的失誌不遇的哀思,一種突如其來的韶華蹉跎而誌業無成的頹廢之情又敏捷襲上心頭。還畫這些勞什子有甚麼用處,畫畫得再好,也找不到女人結婚,畫賣得再好,也攏不住女民氣。她不就要走了,像擺脫枯樹拘束的雲雀,向著她愛好的藍天展翅高飛,丟下本身像掐掉了腦袋瓜子的蒼蠅環繞大山打轉。該絕壁勒馬了,再把大好光陰年複一年地浪費在這上麵,春秋越大越成了老邁難;該丟掉胡想了,再躊躇不決的把婚姻工具鎖定在模棱兩可的紅蓮身上,又得華侈幾年工夫。三十而立,男大當婚,人過三十還結不上婚,哪不成了一個社會廢人!杜若禁不住自嘲地淡然一笑,想都冇想,就啪嗒一聲遠遠地拋去畫筆。
紅蓮頓時板滯住了,驟起的一陣激憤使她的神采像凝固了似的浮泛著凝脂一樣的慘白,瞧杜若冷冰冰地陰沉著臉,嘴角刻薄地掛著令人作嘔的恥笑,又陡覺一縷淒清湧入鼻端,心底像俄然間壓了塊尖嶙嶙的石頭,說不出的痛痹難耐而又苦不堪言,不由得啞忍不語地轉過身去,令民氣寒的懊喪一時覆蓋了滿身。
“哪買賣咋辦,這才方纔起步,你不會港片看多了,被洗了腦吧!這揮揮手動動嘴皮子就能來錢的功德上哪兒去找!”杜若聞聲大震,一屁股坐了起來,雙眼目光迥迥地緊盯著紅蓮,摟著她腰身的手掌也不由抖個不斷。
“哎喲,要死的!”紅蓮嬌嗔地叫了一聲,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杜若,然後羞窘莫名地將臉埋伏在雙掌之間,邊不依不饒地在杜若的懷中連連扭動著身軀。
“那就去上班唄,鐵路又不是你帶領修的,他還不是像狗一樣服從下級呼喚,犯得著跟他普通見地,你想想一個月做不做事總有錢拿,這天上掉餡餅的功德上哪兒去找,再說你是端莊八百頂職上班的,又冇走後門托他的門路,這好不輕易端上的鐵飯碗可不能就這麼扔了!”紅蓮雙眉一揚,正顏厲色地挺直身子,光焰灼灼的目光毫不躊躇地逼視在杜若的臉上。
“咋說的呀,說你呆還真是塊木頭,你事情是老爹拿命換來的,再如何壞,也是在鐵路單位上班,一年到頭不愁飯吃,如果叫單位辭退了,你做甚麼?回籍種田,現在鄉村地步都分到各家各戶了,田冇得一塊;靠畫畫兒求生,國度政策一天一變,稅又收得這麼短長,再衝要擊投機倒把,賺點錢都得賠光,到時一家長幼跟你喝西北風去!再說做這大半年,遲誤我好多時候,索姓關門歇歇,你們都去上班,我留在深圳,邊守店邊複習,也好偶然候多讀點書來年考上大學!”紅蓮氣惱不過地扭過麵孔,各式敗興地低下頸項,一時恨不知己的煩惱在全部眉宇上縈迴。
杜若悄悄地聽完,臉上熱辣辣的,心像經曆過酷寒苦夏的老樹枯藤突然進入微風惠雨的春季,既有飽受光陰折磨的酸楚和苦澀、又有種說不出的甘美和歡樂。瞧紅蓮微微地低垂著頭,臉因為嚴峻侷促而沁出一層精密的汗水,似開還合的眼裡也因為情感激昂而揭示出一片湛湛神光。杜若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彭湃的豪情,一下了就從草地上躍起家,揮臂抱住紅蓮,伸嘴就往紅蓮那一點微彎而紅嫩的唇上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