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山陵崩（四）[第1頁/共3頁]

天子說得氣喘籲籲卻又不竭，這些辯駁的話明顯已經在他腦海裡盤桓好久，隻等著和人辯論一番，顯出他的賢明來。

天子這氣始終下不去，隻感覺頭越來越昏，好半天賦接著擠出一句話來：“這麼說，朕還殺不得他了？”此話一出，天子隻感覺坐也不坐不穩，隻能靠在引枕上粗喘氣。

黃錦低著頭，細聲道：“五顆。”

天子嘲笑了一聲，恨聲道：“好聰明的嘴巴，你倒是說一說，你和裕王勾勾搭搭，是如何為朕好的？”

徐階眼淚又掉下來了，哽咽道：“陛下固然放心好了，太醫頓時就來，等您再養一養身子，就好了。說不得還能看世子殿下長大成人呢。”

王老太醫頓了頓，隻得點點頭：“老朽明白輕重，這就捨命試一試吧。”說罷，他手指一捏，捏起一根毫毛普通頎長的銀針，紮入了天子的穴位上。

天子麵色慘白若死，聞言極其輕微的點了點頭。明顯，他現下說不出話來。

天子聽了這話，隻感覺頭一昏，肝火又竄了上來，從嗓子眼裡擠出聲音來：“好個無君無父的牲口，朕幾乎都上了他的當。”如果以往，天子必不會如此等閒就被徐階的話所壓服，可他現在肝火衝頭，腦筋也不如以往好使。再者，在貳內心，他甘心海瑞是個沽名釣譽的牲口也不肯信賴這會是個以屍諫君的忠臣。

這句話，徐階不敢應，隻是低頭站著。

待得李芳出去了，外頭徐階求見，黃錦得了天子的旨意便去把這位首輔大人請出去。

天子還是沉默以對，肝火燒著他的滿身，隻要不竭起伏的胸口顯是出他還在聽。

本閉著眼睛的天子一下子就展開了眼睛。

徐階在天子身邊服侍久了，稍一揣摩立即就明白過來，問道：“您是想要叫三皇子――裕王殿下入宮侍疾？”

李芳蒲伏著去撿起那本摺子，這才道：“是，主子遵旨。”

太病院那些太醫見著天子的景象都嚇了一跳。太病院的王老太醫顧不得施禮，先去看了看脈，不由怒得翹眉毛：“你們這些主子！陛下恰是病重，怎地又讓他服了丹藥？”見黃錦等人不敢回聲，也曉得天子的脾氣，隻得歎一口氣，問道，“吃了幾顆？”

李芳被摺子砸了一身，又痛又驚，嚇得渾身顫抖，可他不敢應下――這類事一承認就是極刑。他咬緊了牙關，哭著道：“陛下，陛下，主子對您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啊......”他伏倒在床榻下頭，額頭抵在地毯上，“主子就算和裕王多說幾句為的也是陛下您啊......”

徐階隻得掀了袍角跪下來：“陛下一貫寬宏，何必和海瑞這等無知小臣、奸佞小人計算？您不殺他，天下都會曉得您的聖德，明白海瑞的無知和笨拙，高低之彆一如六合。”

徐階跪在床榻下頭不敢挪動，冷靜的等一會兒，俄然見著昏迷的天子竭力展開眼睛，瞧了他一眼。徐階趕緊跪爬著上前，輕聲問道：“陛下有何叮嚀。”

天子默不出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徐階：“那你，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