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算帳[第2頁/共6頁]

廊下襬著一張方桌，姑太太木木地坐在桌邊，手裡握著一隻竹杯，柳夫人陪坐在一邊，冷靜吃茶。張文才坐在角落的一塊湖石上抹淚，他娘子卻不在他身邊。文才瞥見精華出去，扯著嘴角對她一笑，笑容比哭還丟臉。

本日之事固然不算是精華肇事，然精華若未曾出門，也惹不出這很多事來。便是姑太太，和姑老爺湊和著過日也罷了，何至於真和離？是以非要打精華一場，替姑太太做個裡子。

王姑太太為人誠懇也聽明白了，柳夫人跟她兒媳婦合起來打張家親戚們的臉替她出氣呢，好言好語安撫半日，都不如夾槍裹棒幾句話紮人來的利落。姑太太抬起昏黃的淚眼朝張家親戚那邊看，公然瞥見幾張似被掌摑的紅臉，她內心就暢快了很多。自從二哥一家回富春，衣食住行都有二哥二嫂看管，便是文才的學業，也得二哥指導，將來能夠無慮。本日吵架，二嫂又果斷的站在她這邊，孃家有人的感受真好。

過不得幾日，晉王的第二子深夜吃醉了酒閒逛,竟然出錯跌進汴水淹死。

姑母那麼和婉的一小我，竟然都要和離，看來這回是真扳連到她白叟家了。精華非常歉疚，噯了一聲不再言語，尋了個小馬紮在藥爐邊坐下，看著一排爐子發楞。

杏仁苦笑道：“才送疇昔。二蜜斯但是有事要疇昔一趟？”

文才紅著兩個眼，一邊拿袖子揩眼淚，一邊承諾著走到母切身邊來。

柳家商行所處本是府城最熱烈的街道，便是深夜叫賣聲都不歇的。本日路上卻無一個路人，兵丁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年紀不大的黑臉紅袍小將，皺著眉，苦著一張臉攔在街心，瞥見笑嘻嘻的趙恒，那張苦瓜臉刹時又變成初綻的菊花。小將一起小跑過來，一邊替趙恒牽馬一邊笑道：“劉大人等三郎等的好不心急？”

杏仁抿著嘴兒笑道：“夫人現在忙呢。姑老爺那邊鬨轟轟忙著吵嘴搬場，夫人在那邊勸架。”

“姑太太說的好！”柳夫人舉杯，道：“姑太太，二嫂敬你一杯，你是女中丈夫。”

陳夫人說完還不解氣，將桌子一拍，惱道：“這個兒媳婦娶回家，還要好好教教。”

柳夫人氣憤稍平，把板子丟到圓桌上，恨道：“姓潘的冇家教，我們不能寵嬖孩子。”

精華點頭，道：“就這麼去不好發言，總要尋個由頭纔好疇昔說幾句，我有要緊事和母親說，拖不得。”

精華便是再風雅，也把小臉紅了一紅，微一低頭，含糊回說是問李家借來的，說話聲音小的剛好遠處人聽不大清楚。

柳夫人說這話，也是汲引文才娘子的意義。柳夫人的親家母，原是文才娘子的親姑母，文才娘子隻要講“骨肉嫡親，舅母何必見外”，不但在人前拉近她和王家的乾係，她自家也在本家跟前趁便賣了個好，大師都有麵子。

精華趕緊擠出苦笑，提著裙兒小跑到母切身邊，用半是抱怨半是撒嬌的口氣說：“女兒本日把府城的藥店都跑遍了，也未曾買到一片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