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十四）[第4頁/共4頁]

他本來渾濁的目光渙散了開來，隻留下最後一句微不成聞的語聲“這世上，阿盈，隻要阿姊了……”

劉樂怔怔立在病榻前，如何都不敢信賴，榻上阿誰形銷骨立，枯瘦如柴的病人……是她的弟弟阿盈！

劉樂麵色死灰般的慘白，彷彿木雕泥塑般跽坐在榻邊，麵前恍忽閃現起幼年時那一幕——

“咳咳，阿姊，你還記得九年前麼？阿誰時候，父皇因謀反之事，將趙王貶作了宣平侯，恰逢白登之役大漢敗於匈奴，父皇聽了婁敬和親之計，要將阿姊你遠嫁予冒頓單於……”

未央宮，宣室殿，內寢。

實在——平心細想，阿盈他何其無辜！

正托腮望天的少女，聞言怔了怔，低頭想了片時，不由有些茫然地回道：“不曉得……如果能安安寧寧地過平靜日子，就很好了罷，阿盈你呢？”

上巳又稱女兒節，這一天，少女們多會到水邊去玩耍采蘭，沐木祓禊，以驅除邪氣……常常到了這日，長安城外的謂水之畔，老是鮮衣接踵、彩帷連天的盛景……

“整整，整整兩年一月又七天呢……”他極其勉強地和緩著呼吸，好順利些說出話來“阿盈曉得，阿姊內心定是恨我的。”

“我在。”淚水無聲地劃過臉頰，冰冷無溫，劉樂緊緊回握了弟弟那隻瘦得有幾分硌人的手，儘力地溫聲迴應他。

“對啊，現在恰是桃月。本日又值上巳節，城外渭水邊定也是花繁柳盛了，不知又是如何的熱烈……”亭亭立在蜜香樹下的孩子，看著這滿目繁花爛漫，憶起往昔，不由開口道。

阿嫣一慣性子跳脫，自幼便是喜好極了去水邊盪舟采蘭的……自五歲起，上巳的熱烈她一回也冇錯過。但現在，卻已整整兩年未出過宮門了。

“總算是要著花了，也不枉我費了這很多心機，專門引了湯泉來灌它呢……”十二歲的孩子仰著稚嫩的小臉兒欣喜地看著那一樹燦金，一樣燦金色的陽光透過疏密有致的花枝細碎地灑落在她齊眉額發間，笑容一如往昔的爛漫。

“藕荷色和海棠紅的各分六匹賜賚椒房宮，餘下的，儘數送去宣平侯府罷。”說著，彷彿自語似的喃喃道：“阿姊她……自小便喜好碧色的……”

次年八月，漢惠帝劉盈病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