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三）[第3頁/共4頁]

上官氏的目光，超出森鬱參天的古木，看向了東方晴碧一片的蒼穹——隻是，現在禦座上這位，可並非庸常之輩呢。

堂下，方纔進了殿門的年青的天子，正攜了身畔十二三歲的稚氣少女，執長輩禮俯身下拜，姿勢恭謹。

“阿母，這粢糕可真甜！”未央宮椒房殿中，小小的六歲女童跪坐在案邊，邊啃著一塊糕點，嗓音軟糯地對身邊的年青女子道。

霍成君身著一襲內命婦的桑黃色鞠衣，高髻嚴妝，清楚是再持重莊嚴不過的服飾，可襯著那小少女微微帶著嬰兒肥的臉龐，卻彷彿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童似的，更顯得一團稚氣。

太皇太後這兒，真真是天下難尋的寶地！——霍成君直看得目不暇接，心下又是慨歎又是羨慕。

不過因皇曾孫劉病已過繼給了孝昭天子劉弗陵為子，以是隻以母子相稱，尊為皇太後。

大道右邊那一株桃木足有合抱粗，繁枝虯曲，老態畢顯，雖正值花期，卻隻零散綻了幾瓣桃英。

說著，便斂衽自那張鳳紋鳥足漆案後斂衽起了身，拖著及地的裙幅向南邊的殿門方向走去。

十二三歲的稚氣少女，見這般景象並不知當如何應對，隻微微無措地咬了唇，悄悄登時原地呆站著。

“細論起來，我該尊你一聲‘姨母’。”上官氏眸光悄悄落向麵前稚氣一團的小少女，語氣終究帶了一絲起伏。

而後，殿中便隻餘了太皇太後上官氏與霍成君兩人。

“你外祖父前些日子又得了個女兒，取名成君，按輩分……算是你姨母罷。”提及這些，她神采淡淡。身為大將軍霍光的長女，生母東閭氏已然過世多年。而現在的繼母霍顯……與她算不很多靠近。

“陛下故意了，”上官氏神采還是淡淡的，語聲並不帶多少情感“那，便留她在這兒同我敘敘話罷。”

兩年以後，她的丈夫——年僅二十二歲的孝昭天子劉弗陵病逝。

由椒房宮遷進這永壽殿時，她麵對這庭中的參天古木，幽寂景色，怔怔看了好久……久得雙眼都有些發酸，視野竟莫名有些潮濕……

“夏季不枯的梨樹？”稚氣的小少女微微張了嘴，直眉愣眼，滿麵儘是驚奇。

元鳳元年，燕王旦謀反，上官家與桑家皆牽涉此中。事敗，皆伏法。

“你外祖家本日辦定名禮，做了好大的宴席。宴上的粢糕儘都是拌了蜜蒸的，送了些予我。你自小嗜甜……阿母便都帶進宮來了。”年青的母親跽坐在女兒身畔，暖和地柔聲道。

終究，兩方讓步的成果是——將一個六歲稚齡的女童送進未央宮，並扶上了皇後之位。

清曠穆然的殿宇張設著沉青色的絲織承塵，木蘭梁柱兩側的白壁上繪了大幅赭紅與石綠相間的荷華圖。淩晨熹微的陽光從東邊青蓮紋鏤雕的文杏格窗透出去，斑斑點點地碎在鬆青色的織錦莞席上，襯這殿中更闐靜清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