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漢和帝與鄧綏（六）[第1頁/共3頁]

陰氏看著麵前雖麵色較先前彷彿衰老了些，但仍然眸光深銳的老夫人，神采間帶了多少祈求……一向作為依托的丈夫已經不在人間，後代尚未成年，這世上能做她主心骨的，便是這位一貫剛明定奪，處變不驚的舅姑了。

阿綏那裡是傻，清楚再聰明不過嗬。

“咣噹……”鄧氏手中本來欲遞向女兒的那隻青銅鳥篆文盞就這麼失手摔落於地，盞中的酪漿四散飛濺，淌了滿地。

凶信傳來之時，正在指導兩二女兒針黹的陰氏當場暈厥了疇昔，而老夫人亦舊疾複發……闔府高低，哭聲匝地，惶亂作一團……

片時後，鄧綏神采沉寂地抬眸，看向麵前親馴良然的父老，神情柔婉順和，卻並不說話。

依例，當選的女子需是十三至二十歲的童女，但這一回，因著天子才十四歲年紀，以是選妃想必也是擇年紀相若的……如許一來，前提便刻薄了很多。

“已近誌學之年，以是，朝中已經在議選妃之事。”她終究說到了正題上，固然語態還是隨便暖和，但看著鄧綏的目光倒是已然帶了絲慎重。

“我曉得阿綏孝敬懂事，可行喪三年……那是一輩子傷身落病的事兒呐，這孩子如何這麼傻？”她淚落潸然，哽著聲哭道，多少不解，多少疼惜。

以是，他們鄧氏必須得有一個身份高貴的助力……而阿綏這個孩子，便是最合宜不過。

鄧家老夫人眸光裡帶了沉沉的哀意，看著向來持重端麗的兒媳，眼下涕泗交橫的蕉萃狼狽，繼而想到阿誰斷交做了決定，不肯移誌的孫女兒，心底裡儘是感喟--

而此時，陰氏聞言倒是立時沉默了下來。

七旬的老婦人，神采極其溫和，語聲裡也透出幾分暖意：“隻是，這孩子幼時脾氣兒便與彆的女娃娃分歧，不喜好吃食也就罷了，連花粉衣裳也不大上心，丁點兒不愛打扮。”

直到這一日，十三歲的鄧綏，一龍縞素，長跪於母親麵前，字字清楚，道：“阿母，我要為阿父服三年之喪。”

入宮為妃，在旁人看來約莫是無上光榮的，但像他們如許的人家，豈能不明白此中艱苦？纔不滿十三歲的小女人家，還帶著孩子氣，如果心疼已極，又那裡捨得讓她去遭這份兒罪？

本朝選妃，依製乃是於洛陽鄉中閱視良家童女，擇豐度端方者遴選入宮。但實際上，真正當選的少女，一貫少有出身寒微的，每逢了選妃，京中各家公卿莫不是擠破了頭將本身適齡的女兒往宮裡送，家世稍低些的人家都隻要望洋興歎的份兒。

因為病死於任上，以是鄧訓的屍體尚在隴西，隻簡樸收殮，並未下葬。身為宗子的鄧騭聽聞凶信的次日便出發，三個月後，扶棺歸京。

隻是阿騭這個孩子，卻資質平平。她約莫已經冇多少日子了，兒子鄧訓也年過五旬……這個孩子，今後如何承得起鄧氏家業？

陰氏現在是二十六七歲年紀，自小性子便恭敬和婉，出身高門，樣貌端麗，女紅又出眾，當年在京中也算是極可貴的貴女。而結纓出閣，嫁入鄧家以後，與夫婿鄧訓伉儷相偕，且對這位曆世頗深，辦事純熟的舅姑，是十二分畏敬的……以是，現下她神情躊躇，彷彿是想說些甚麼，卻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