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始皇與鄭女(九)[第2頁/共4頁]
“阿母,想回鄢陵去麼?”五歲的稚童神采竟有幾分慎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問。
阿荼有些不測,略略怔了怔,眸子裡才透出些淺笑淡淡的笑意,點頭:“嗯,阿母原是鄭人,生於鄢陵。”
她話未落音,懷中的小人兒卻忽地神情衝動,揮著小手在她臂肘間掙了起來,高低垂聲,稚氣嗓音裡掩不住的歡樂“阿父!是阿父來了!”
鹹陽宮主殿的寢宮,入夜以後,十丈以內不準宮人靠近——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有近身服侍的仆婢寺人是以而被仗斃。
阿荼並無多少不測,但身子還是不由得微微一顫,眸子裡出現一絲苦笑,垂首沉默——她很早便清楚,此人戒心多麼之重,脾氣又是如何的多疑。
同母親一起認當真真地寫了十餘遍,扶蘇終究能把這個篆字寫得如書柬上普通圓勁均勻、婉通標緻。
“阿母,阿母,這個就是‘鄭’字,先生本日新教的。”綠葉富強的甘棠樹已丈餘高,今春是頭一次著花,此時傘蓋般的枝葉間綴著稀少的幾粒青果,瑩翠敬愛。一樹涼蔭下,五歲的稚童一身玉青色直裾袍,烏髮垂髫,劍眉薄唇的小臉兒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圓腴,隻顯得一團稚氣。
故裡、親朋、山林洧水……那些東西,曾經是她在這世上最深的記念與懷念,但現在,這世上,再也冇有甚麼比得上本身身邊的兩小我首要。
一脈暖意驀地湧進心底,阿荼下認識地回擁住了懷中的小稚兒。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了口,倒是在孩子耳畔打趣似的道“當真如何也不走?哪怕有人拿了新豐的柰脯來誘哄,也不去?”
明白這些的時候,阿荼獨安閒室中靜坐了好久,最後,莫名地,心底裡竟唯餘了幾分光榮--幸虧,他是真敬愛好扶蘇。
但她明白,廷尉李斯,王上的肱骨重臣,這般悉心教誨扶蘇,倒是真正用心良苦。
“這,就是阿母的故裡麼?”落下了最後一筆,五歲的孩子悄悄看著地上那一個筆劃略有些繁複的“鄭”字一會兒,俄然仰起小臉兒問。
床榻上的秦王冇有比及覆信,驀地推枕而起,隻著一身極薄弱的澤衣,下榻站定,直身立在了她麵前。
“若泄半字,死。”終究,他走時,隻說了這一句。
這一年,二十三歲的秦王,終究實至名歸,位尊一國、傲視四方,一步步靠近了一個期間權位的頂峰。
秦王政十一年,夏,清池院。
“為何?”小小的孩子嗓音稚氣,帶著幾分不解。
阿荼未推測他這話,一瞬時竟沉默了下來。
心下驀地被甚麼東西震驚普通,不由便鬆了手上的力道,被鎖喉半晌的女子驀地吸進了些新奇氛圍,突然弓下身子猛咳起來,的確連心肺腑臟都要咳了出來似的,神采痛苦,但麵上畢竟垂垂規複了幾分赤色。
阿荼還是沉默不語,垂首跽坐著,雙手恭謹地交疊於膝前,白淨柔潤的右腕上,一道帶了些微紅腫的於青格外清楚。
“扶蘇已知錯了!”五歲的孩子聽阿母提極此事,倒是神采驀地當真起來,而後低低垂了頭,一張小臉兒滿滿的羞悔之意“李先生已經教誨過了,身為上位之人,一言出而天下隨。故當常念黎庶之艱苦,萬不成貪一時口腹之享,勞民之力……扶蘇今後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