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1頁/共4頁]
屋內的陸禾站得久了,始覺腿麻,卻不想坐下。
麵前掃過一陣疾風,陸禾微闔雙目,等候宜陽的掌摑準期而至。
眼角餘光間瞥見裙袂翩飛,忙又低下頭來,顫顫巍巍地讓出一道寬廣的走道,巴不得將本身逼進牆角,連燭光也照不見了纔好。
慚愧與忸捏畢竟不會跟著時候的點滴流逝變用心安理得,反而在每日麵對宜陽的時候身心皆備受煎熬,紙包不住火而灰飛煙滅,棍騙與坦白在內心藏久了也會壘成一座大山,壓得人日日夜夜喘不過氣來。
宜陽看向那醫官,問道:“帶了消腫化瘀的傷藥麼?”見醫官點頭,又看向遠處屋舍,那秀挺的身影還是玉立不動,仿若青鬆翠竹,很久才依依不捨地回過甚來,淡聲向他叮嚀道,“歸去給她看看,跟著我何為?”
天井中竹聲颯颯,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
“尋胡來彥報仇?靠近我,討我歡心?”宜陽站在陸禾的身前,肥胖的雙肩微顫死力壓抑著怒意,抬手指向陸十八與阮娘,“他是你爹你卻叫他陸叔?女扮男裝入朝為官是為了使祖父遂願?!”
而本日,卻以一枚平平無奇的玉玦代之。
陸禾自發不配與宜陽直視,將臉彆過一側,還是付之一笑:“如殿下所言,我騙了你。”出身騙了你,目標騙了你,靠近你……究竟有幾分真情實意我卻也已分不清辨不瞭然。
池良俊驚詫半晌,待宜陽眼神愈冷時忙垂首應是,內心倒是更加捉摸不透這主子了。
陸禾的眼睛緊緊盯著玉玦的缺口處,看得久了,心口處驀地也好似被人剜開了一道口兒,冇有殷紅的鮮血汨汨流出,扯破的疼痛感更加清楚明朗,一絲絲一點點地深切骨髓,再沿著骨髓如針紮似的灌入十根手指尖,疼得她不由曲拳緊握將軟嫩的掌心狠狠掐出新月印。
暖燈懸於屋簷,暈暈藹藹的黃光透過魚戲蓮花的燈紙絲絲縷縷地撒在空中雪影中,秋風乍起,竹影婆娑,燈影班駁,影影幢幢地化為晝伏夜出的魑魅魍魎。
卻說池良俊命人將陸十八與阮娘帶下去後,與醫官一道候在門外,提心吊膽著恐怕自家殿下急火攻心間做出甚麼傻事來。他已模糊發覺出宜陽對陸禾隻怕並非存著樸素純粹的師生之誼或是姐妹之情,可他又實在不敢莽撞諫言,眼下出了這檔子事,他隻感覺將那陸禾碎屍萬段都不及解宜陽心頭恨之一二罷,畢竟這小主子從小到大幾時有人敢這般欺瞞於她?
又是一記巴掌聲模恍惚糊地傳至耳畔,即便打的不是本身,池良俊猶自不由縮了縮脖子,嚥了咽口水。
隻是奉送,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塊玉玦,並無回絕之意。
葉秋娘已擱筆半晌,凝眸核閱著方纔滴了一團墨汁的筆跡,不動聲色地另取了一張紙,頭也不抬,邊寫邊道:“也得有景可觸,天南地北,那邊有異?於我,皆無分歧,無情可傷。”
話音未落,又是一記巴掌,指印交疊地烙在左頰,唇角排泄一絲鮮血,蜿蜒至白玉般的肌膚上,那一抹紅,如潑墨山川畫上畫師揮墨潑毫時不慎點落的硃砂赭色,高聳的,格格不入的,令人扼腕感喟的,紮入宜陽的眼底,令她的第三記巴掌輕如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