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5)[第2頁/共3頁]
竇太後醒將過來,見天子陪侍在側,便指氛圍罵道:“那館陶豬油蒙了心子!”正想再狠狠呲兩聲兒,誰想,喉間又是一陣急,她粗喘著氣兒連連嗽起來。
這一小行人皆是笑了起來,阿嬌愛頑,本身在長門彆苑那邊頭束了點兒性子,脾氣斂了很多,這會兒纔打長樂宮出來,見著了頑童時候便陪在一起的老嬤嬤們,不免是又像回了疇昔,愛說愛笑的。開暢很多。
劉徹居榻側,仔諦聽老太後說話。過了一會兒,見老太後言語間稍有艱钜,便打斷:“皇祖母,您睡下罷,明兒再說事。您……切切保重身子!”
獨倚危欄,短短幾個月時候,她已從椒房殿鳳儀天下的皇後孃娘,變成冷宮裡夜夜落淚的平常宮婦了。
漢宮裡的故事,約莫都是類似的。女子無寵,比死更可駭。
楊對勁使了個眼色,身邊內監頓時豎起耳朵,將阿嬌團團圍起。阿嬌的婢女小蕊兒已接受不住了,惶惑地看著阿嬌:“娘娘,怪……怪瘮人的,這……是甚麼聲音?”
天子有些惶急,正欲宣太醫令,卻被竇太後攔下:“天子,甭叫人,我們祖孫倆好好兒說會子話,”老太後短促地閉眼,頓了頓,方纔氣說上話兒,“這眼兒一閉,腿一蹬,哀家……哀家就該去地宮尋先皇他們父子啦!煌煌一世,倒也這麼疇昔了……”
楊對勁正要再勸,阿嬌長長歎一口氣,道:“楊長侍莫驚,本宮一點兒不怕。——小蕊兒不懂事呢,儘胡說。怎會是甚麼鬼怪?那是人呢——”她頓了頓,襯著螢螢燈光,神采愈顯煞白。眼睛裡彷彿落進了甚麼東西,那些亮光都圈進一汪淡淡的淚霧中,逐步黯下。她喃喃:“平常……我也曾這麼哭過。悲傷呢,人聲兒也變了調子。約莫不是鬼怪……”
蕊兒忙將手上烘暖的大毛氅子給阿嬌披上,這會子哪另有甚麼暖意?方纔在長樂宮暖爐上煨好的毛氅,早被森冷的北風透個冰冰冷!
竇太後因說:“孩子啊,你做的功德,哀家內心頭明白。把嬌嬌交到你手上,哀家算是把心放進了喉嚨口……”她艱钜地自榻上支起家子,皴皺的跟樹皮似的枯手悄悄搭上天子的手背,兩滴老淚爬出了眼眶:“孫兒,是你好,哀家懂……也唯哀家才懂你一番苦心。……確然,將嬌嬌擱冷宮那邊,纔是對她最好的庇護。館陶……館陶行事太不慎重,她自發得她愛嬌嬌,殊不知,第一個能教阿嬌立死的人,便是她!……也好,徹兒,讓嬌嬌在長門彆苑躲一陣兒吧,過了這事,她是繁華是落魄,皆是命,是命啊!”
陳午太蠢。館陶太狠,心機卻不敷周到。天子擺陳阿嬌一著棋,館陶看不出此中奇妙,不但不斂勢,且愈發張狂,逼得天子不得不提早“清君側”。陳午是個懼內的主兒,平素冇個主張,凡事館陶說甚麼,便是甚麼。竇太主雖恃寵放肆,但也懂為人臣女之道,這麼多年來,也算得守本分。此次事出,皆因愛女心切,眼看陳後職位不保,承明殿那位肚裡亦有了骨肉,天子待陳氏,日漸涼淡,她也是冇法兒,隻得兵行險招,私結朝臣,打了栗太子的幌子來,說白點兒,是她心昏,壯著膽量“謀朝篡位”,明著說來,她館陶大長公主待大漢江山亦是經心極力,天子身邊兒有妖婦“媚主”,她代行朝臣“清君側”之職,到時,困天子於幽室,重扶陳後中宮正主之位,若然今後,阿嬌生得一兒半女,得繼大統,她本日暗害之事,亦算功德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