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陳阿嬌(2)[第3頁/共3頁]
狠戾如常。但我又怎會想到,這雙眼睛裡生來俱有的狠戾,它有一天,是用來對於我的。
起碼,他假裝的很好。
滿朝臣工無一人敢辯論。
劉徹的瞳人緩緩聚起,是切磋的、深意莫名的眼神,他俄然略帶抱愧地對我說道:“阿嬌姐,徹兒講錯了,或許……或許,你永久成不了皇後啦。”
大抵是,她愛徹兒,遠不及她對梁王孃舅的深愛吧?
厥後徹兒不止一次向我提起,他永難忘那一年薄雪的下午,我著一件大紅外氅,立在雪地裡的模樣。
我不知他是否會怕,白虎殿裡,坐著他最親,卻最疏的人。
那是我想及便足以引之為傲的。
那天,嘯然的北風中夾著薄如絲縷的雪片,我隨徹兒分開白虎殿,母親的呼喊早已被我拋諸腦後,我知她哀痛,但徹兒、我,又何嘗不是?
我並不曉得。
彼時,滿朝臣工仍如本日,無一人敢出前聲言。
但他又走了。
好冷啊。
徹兒俄然轉頭。
亦如母敬愛我。
但那天,我卻叫她絕望了。
她用一個母親瀕於絕望的猖獗,死力禁止她那不長進的女兒飛蛾撲火的執念。
他隻是愛上了一件紅色大氅,亦如愛他風雨不驚的少年時候。
我知天子孃舅夙來謹小慎微,對這位在代國磨難裡拉拔他長大的母親亦尊亦愛,但未曾想,天子孃舅竟可拿君位作戲言,醉後胡言道:“當傳位梁王!”
而我,又算得甚麼?
那一年的冬,來的格外早。印象中,不幾日前還是秋霜遍野、落紅絮拈,一閉眼的風景,竟然已經飄了幾片雪。
他早已浩氣始成。
家宴雖不歡而散,而後,再無人敢提立梁王之事。
皇外祖母大喜。
而徹兒並不是。
實在,如果我不笨,在當時,我就該想到的,這雙野心勃勃的眼睛,隻屬於帝王。這天下,總有一天,是他的。
苦天寒地的漢宮,他並非隻要一小我。
乃至連阿沅的父親,魏其侯竇嬰都不敢。他老啦,老來多怕事,聽母親說,魏其侯年青時曾因劉氏江山續統題目,當眾觸忤皇外祖母,天子孃舅尚活著時,曾設家宴,款招群臣叔伯,席上,天子孃舅貪飲過分,已然有幾分醉意,外祖母便摸索問道:“天子萬年以後,當傳位誰?”
起碼他轉頭時,我還在。
我昂首望他的眼。澄徹的就像穹蒼一點。連著驕陽高陽,一眼望不到底。捲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溶解未半的薄雪,他竟悄悄地笑了開來,暖如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