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7)[第1頁/共4頁]
蕊兒忙下跪,實實磕了個頭:“諾。”
竇太後還是喘著粗氣,彷彿一時半會兒不太能回緩來,她乏力地擺了擺手:“跪安罷。哀家說不來了,這心口……淤著甚麼東西似的……”
阿嬌笑問道:“你服侍本宮有多久了?”
蕊兒因說:“小婢……小婢打椒房殿跟來的……”
竇太後咳了一聲:“少君,你是有話要說?”
她說不氣,當真不活力。教老嬤嬤提了小墩子來,沉沉穩穩地在遊廊裡坐下。另有小婢提著腳爐、手爐,妥當地服侍著。遊廊蟠龍金鳳,紋飾精彩,詳確澆築的滾邊金漆熠熠有澤,渾然成一氣。這是長安,大漢的長安,哪怕是掖庭辟殿,這長門冷宮,亦然是天子之威,耀耀長安的氣度。
老嬤嬤謁禮,悄悄上前要接阿嬌的手爐:“娘娘,天寒了,這手爐子叫奴婢翻翻灰罷?”
阿嬌“哦”了一聲,眼中似有情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也算是‘白叟’了,本宮使著順手,你們的好,本宮都念著。”她笑了笑,麵色略帶蕉萃:“你跟著本宮這好久,也該曉得本宮性子,本宮沉斂了很多,不像疇前那樣嬌縱,本宮不愛難堪下人――那起子廝門在背後如何編排本宮的?你儘管說,本宮不氣。”
竇太後抬了抬手,輕掬一口氣,麵色蕉萃:“千歲永泰?騙三歲娃娃的話,你呀,彆擱哀家長樂宮來哄我老婆子,今兒關起了門,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哀家居後位這麼多年,竇氏滿門皆沾帶著好處,這些啊,哀家懂,你想必比哀家更懂……”竇太後扶了個宮女子,微微靠軟枕起了起家,喘口氣兒又持續說:“……哀家也想再多活幾年呀!看著你們,得侯的得侯,封王的封王,哀家眼一閉,也好放心去見先皇,蹬了腿兒往霸陵裡一躺,管得你們劉姓竇姓如何爭去?哀家……追文帝納福去啦!莫管……凡事莫管……”竇太後閉上眼睛,音量愈弱:“可哀家能放心走麼?你們不懂避鋒芒,這竇氏這點子產業,偏要和他姓劉的爭!爭的過麼?爭過了有活頭麼?哀家想看著你們好好兒地過日子,哀家想多活幾年呀!但是能成麼,天不假年,老天爺那囫圇口袋子收的緊呀,盯著哀家呢!哀家一走,我包管,徹兒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我們姓竇的……”
這一問,老嬤嬤嚇得神采煞白。那小蕊兒緩過神來,總算還能接上話,但聲音卻抖的似篩子篩粗米:“衛……衛夫人……”
阿嬌拂了拂手:“但說無妨。”
雪點子紛揚落下,綴在枝間,似攢聚的幾簇團花,擁在一起,累累的,將枝椏也壓彎了。
蕊兒跪下,悄悄叩首謁禮:“娘娘容稟。但莫往內心去……那起子廝門混說的,冇的摳門兒,便要禁止我們。拿幾塊炭都摳摳索索的……他們……他們……”小蕊兒的聲音愈來愈輕,會瞧眼色的人定然都曉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必是有些忌諱。
阿嬌悄悄“噯”了一聲,遞過手爐子,眼神卻出愣地飄了遠去。琉璃瓦簷,恢恢殿宇,似群山綿連綿伸遠去,這偌大的漢宮,一磚一瓦,俱是她熟諳的;一情一狀,卻皆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