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園遺愛（3）[第1頁/共2頁]

那官人大驚：“老媼安知某為廷尉監？”

老媼不答，隻笑著將一盞茶推至他跟前。

老媼道：“邴大人回京已晚啦，昨日老嫗夫君已死去，邴大人如何還我夫君一條命吶？”

邴吉為人樸直，平生最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鬼鬼祟祟，因聞聲這老婦人話中暗刺他包庇“鬼祟”，更是氣不過，因說：“我不信天子腳下，另有我廷尉監不敢管之事！你倒說來，是誰冤死你夫君？待某為你主持公道。”

那老媼也不慍惱，隻笑：“那便不說這些。老嫗有冤，邴大人身為廷尉監，也是不管麼？”

那馬燥烈地蹬開後蹄，當空長嘶。這官人狠勒馬韁，口咄：“牲口！莫傷人！”

“唉，”老媼一歎，“旁人的委曲昭雪輕易，老嫗的委曲……難啊難。”

本來，本來一望平地的官道，不知何時呈現了一名坐地老媼，正擋了那官人的來路。那官人急上馬，扣問道：“老媼因安在此地？可有被吾牲口傷著？”

那老媼便教邴吉附耳過來，邴吉照做。老媼貼著他耳朵道：“這逼死親子的公爹，乃當今聖上，老嫗所冤，皆敗陛下所賜。這案子——廷尉大人接是不接？”

“老媼莫拿我作打趣，”邴吉愈發胡塗，“你言下之意，你夫君乃故太子……”

老婦人這時愣住腳步，又往回走了幾步，輕笑道：“也是好笑，你這智心，如何能官拜廷尉監？——我方纔說了，天子害我夫君，那我夫君姓甚名誰，還需我再贅言？”老婦人行動健快回上了短亭，再倒一碗茶，坐下一抿一歎：“呔，天子於我無信，疇前承諾我的事，他是忘啦。可我還記取。”

邴吉心說我又不識得你夫君，怎地你夫君之命還須我來還？便說：“現在這世道，枉死幾人也是有的。若委曲能昭雪，也算美滿。”

邴吉覺那老媼非常人，心忖莫非老婦人當真乃故太子遺孀？巫蠱事發後，太子出走，長孫劉進奉侍生母史良娣仍留太子宮，並未傳聞這史良娣也流浪在外呀！但循這老媼口稱之事推之，這老媼，該是史良娣無錯。

因問：“老媼乃何人？何故呈現在此處？又為何……能知某姓甚名誰？”

邴吉大驚，天然責那老婦口出不遜，須押廷尉審候，再稟天子。他本覺得這老媼乃官方一淺顯婦人，平空假造如此謊話，必然心虛，他一嚇，那老媼自會慌亂。

官道上一騎揚塵鵠奔而來，掠起灰塵滾滾。頓時坐一人，此人著官服，戴鬥笠，將帽簷壓得極低，近得一處短亭時，忽勒緊了馬韁。

邴吉細察那老媼，卻見她雖上了年齡，然麵龐端莊，裝束亦清爽潔淨，與販子之婦非常分歧。心忖這老媼到底是何人，懷有何委曲值當她這般滾地攔馬，見她這談笑之間的安閒，卻又不像蒙深冤的。也是奇。

本來這官人乃廷尉監邴吉，為人忠誠誠懇，剛正不阿，此趟趕路是為天子宣召，巫蠱事發後，太子吞劍自刎，天子大怒，因召列臣回宮，特彆慎重這廷尉監，需查辦巫蠱案善後事件。

“也要看這冤……是因誰而屈，若屈大了，隻怕廷尉監也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