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8 老叟自賤[第1頁/共4頁]
在彆的年代,名譽或許隻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但在時下,倒是實實在在的政治本錢。客歲虞潭清望在吳興頗受打擊,繼而涉及到全部虞家的名譽,本年開春,會稽鄉議便有兩名虞氏後輩品級黜落。是以,全部虞家對沈哲子都是恨之入骨。
愣了半晌後,虞潭纔將手中鬥笠、竹杖遞給身後老仆,望著沈哲子淺笑道:“我家並無桐枝,竟得雛鳳流連,真是不測之喜。”
聽到沈充如此逞強,虞氏父子反應不儘不異,虞潭尚能矜持,而那虞仡卻已是欣喜的坐立不安。
“開口!”
“猖獗!”
沈哲子神情倒是與老爹如出一轍,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虞仡對他們視而不見,那麼他們也就自便了。安坐席上,左顧右盼,望著虞家府內修建或點頭或點頭,似在心中臧否。間或漫步到廊下去,抬頭看看虞家莊園中聳峙的聽潮樓。
“讓賢避位,本為古之道義。然名爵之任,決於中廷,私相授受是為悖逆。但若坐視虞公才具虛置,不能益於時人,那我既失其職,又失道義,罪莫大焉!”
沈充聽到這不遜之語,狀更憤怒,揮起手臂要掌擊沈哲子,但畢竟還是捨不得,揮落的手掌向下一滑,將案上茶盞掃出數丈以外!
看到廊下站立的沈哲子,虞潭也是微微錯愕,表情不乏龐大,乃至於整小我反應都慢了半拍。
對於這對父子惡客,虞仡心中殊無好感,其本身也是拙於詞令的訥言之人,將人迎入門中後,乾巴巴酬酢幾句,而後便閒坐在席,望著房門外天井怔怔入迷。既不讓人奉茶,也不與沈充扳談,隻是視野偶爾掃過沈哲子,便透暴露不加粉飾的討厭。
虞潭心中一動,笑語道:“沈家小郎為何如此忿怨老夫?過往或有舊隙,但若細心衡量,老夫亦算是助你立名。舊怨不敘,即論年齒,老夫亦身披甲子,緣何不得禮待?”
“孝子,還敢猖獗!今次若不能得虞公寬宥,我鄉土托誰?”
虞潭這一番話,看似樂天知命,實則如鯁在喉,頗多激憤,陳情自剖以外,又暗諷國任非人,看來已是煩悶很久,乃至於不吐不快。
賣力歡迎沈家父子的是虞潭之子虞仡,年與沈充相仿,本為郡府司馬,年前沈充入主會稽後便棄官歸鄉,至今不仕。
遵循預先排練的節拍,沈哲子下巴一揚,狀似不平:“既為皎皎明珠,本就該懸於明堂,光照時人,豈孺子一言而晦之!老叟自賤,甘於蒙塵,自廢其才,與我何乾!”
但大要上還是有些氣虛,透露些許少年人好麵子的倔強,隻是起家對虞潭深揖為禮,卻不肯開口。
沈充一臉竭誠道:“衡量很久,心有一得。虞公之才具德行,我自深知,願以桑梓村夫拜托,舉虞公為吳興太守,不知虞公之意如何?”
沈充聽完這番話,先是沉吟少量,然後才一指沈哲子:“虞公國之所仰大才,凡人得靠近,皆要傾慕受教,相約豪舉。現在我有幸與虞公劈麵而坐,反見疏離,難求一言之教,非你逞才,何至於此!”
往年我不辭老邁,匡扶社稷,舉義討逆,現在賢者隱退,謀逆者反居高位,的確豈有此理!我就安坐家中,看這世道如何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