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齟齬(二)[第1頁/共4頁]
夏春朝兩頰微紅,先斥道:“你們兩個在外頭咕唧些甚麼,一個也不在這裡奉侍!我看你們是皮癢癢了,明兒定要說給管家嫂子打你們一頓纔好!”寶兒不知她這股肝火從何而來,立著不敢出聲。夏春朝數落了一回,方纔問道:“這賬是夏掌櫃今兒拿過來的?”寶兒趕緊點頭道:“是,今兒下午,夏叔遣人送來,因奶奶不在,我臨時收了。”
寶兒非常納罕,停了針線問道:“竟有這等事?!”珠兒道:“如許的事,我也敢扯謊不成?”寶兒便啐道:“提及來,我們是丫頭,不該背後裡編排主子。但是老爺也忒冇廉恥了,恁大一把年紀的人,還想著糟蹋年青女人。幸而長春未曾為他到手,她是個烈性的貨,真出瞭如許的事,還不知要如何鬨。太太又不是個能容人的,會有長春的好果子吃?算起來也真是好笑,太太這麼一個會拈酸妒忌霸攔男人的人,倒一門心秘密給少爺納妾。她既有這等賢惠心機,如何不先給老爺納上幾房姬妾?反正我們家就一個哥兒一個姐兒,薄弱的很!”珠兒道:“隻怕太太也不是一點影兒也不知,那裡有不通風的牆呢。不然今兒這事兒,太太也不會聽表女人信口撥弄兩句就上了套了。”
夏春朝換了家常衣裳,這才走到陸誠勇身側,望著他問道:“你剛纔那話,是怪我呢?”陸誠勇沉默不語,夏春朝又問了兩聲,他方纔說道:“我也並冇怪你的意義,但是太太到底是長輩,當著外人的麵,你總得留幾分尊敬。本日這事,你辦的雖是光亮磊落,卻未免太削太太的麵子。”
走到外頭,見寶兒坐在燈下繡鞋麵子,伸頭看了兩眼,見是方湖綠緞子,便問道:“這緞子,還是前回奶奶賞的?”寶兒點頭道:“是上回給我們做夏季裡的棉衣,剩了些綢緞彎角,奶奶一道賞下來做鞋麵的。”珠兒聞言,說道:“奶奶也賞了我一方水紅的,我還冇想好繡甚麼。”又問道:“你這個,預備繡甚麼模樣?”寶兒笑道:“繡個寶葫蘆好不好?”
夏春朝聽了這話,先未曾言語,隻叮嚀兩個丫頭道:“晚餐該得了,到灶上去瞧瞧,好了就拿過來。屋裡放桌子,預備用飯。”二婢得了號令,皆回聲而去。
晚餐已畢,丫頭上來清算了桌子,夏春朝在炕上坐了看賬。陸誠勇無事可做,也在一邊坐了,望著她發怔。隻見她穿戴家常藕荷對襟紗衫,秋香色縐紗裙子,鬢髮上戴著纔買的石榴花壓鬢。因天熱,衣裙透氣薄弱,模糊透著其下的冰肌玉骨,燈影下更加顯得玉潤溫婉。
才走出來,卻見夏春朝還在炕上坐著,陸誠勇卻挪到了地下一張椅上,沉著臉一聲兒也不言語。
寶兒心中奇特,她自打跟了女人嫁過來,再未曾見這兩人紅過臉。今見了這番景象,也不敢問,隻說道:“奶奶有叮嚀?”
兩人說著閒話,就聽夏春朝屋裡呼寶兒。寶兒趕緊應了一聲,放下針線出來。
夏春朝秀眉微蹙,暗自忖道:這賬上隻這半月平空出去了四百兩銀子,都記在公公名下。那二百五十兩是買了硯台,這事兒我是曉得的,另這一百五十兩卻不知是為些甚麼?想至此處,她抬眼看了陸誠勇一眼,見他脫了外袍,正叫丫頭倒水梳洗,又自思道:家裡見放著幾件大事,都是要花大把銀子的。我雖能掙,卻不能容他們如許華侈。如何抽個工夫,去同公公提一提?我是個媳婦,不好直著去說的。這事兒叫他兒子倒正合適。又想起正與陸誠勇負氣,內心好不煩躁,就將帳本放到了一旁,暫不去管他,也走下來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