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頁/共5頁]

他一向是看著她的，得看口型啊，定宜問完了，瞅他那眼睛有點慌。十二爺不是好亂來的人，她探聽得這麼細心，萬一讓他看出馬腳來瞭如何辦？她從速的打哈哈，話鋒一轉就調到彆處去了，“您說讀書人考狀元，我想起來這麼小我。當時候我剛拜在我師父門下，住在扁擔衚衕，那兒有個街坊，是讀書人，和我們共一個山頭，一到早晨就背書。我師父夏天坐在牆根兒底下用飯，聞聲甚麼‘上智不教而成，下愚雖教無益’就說又來了，嗡嗡嗡的，死記硬背，指定考不上。我師父冇說錯，那人連著考了兩回都冇成，最後一氣之下把四書五經全塞在爐膛裡燃燒了。家裡窮啊，冇飯轍，就找我師父來。我師父給他指了條道，上響閘那兒給人卸糧食去。漕船來了裝袋，怕你偷糧食給扒得赤條條的，腰上兜塊兒布，腳上一雙鞋，這就扛麻袋。要說那人，讀書不走心，過日子倒節約。不讓穿衣裳不要緊，人家有大鞋。船艙裡一來回，鞋就給裝滿了。扛扛扛……扛到壩上，鞋脫下來一磕全藏起來，早晨取去，這一天嚼穀就有了。厥後他還說呢，書中自有黃金屋，唸了十來年書，黃金屋冇見著，倒是出去賣力量能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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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不覺得然，“這裡冇外人，要有那麼多講究，當初你就不該找我來。”

感激大師的賞，鞠躬！

他嗯了聲，“估摸著十月裡差未幾能到，當時候應當已經下雪了，北邊的驛站都燒炕，早晨睡覺也凍不著。”

他淡淡一笑，“大家有大家的誌向，有人寒窗苦讀隻為金榜落款，仕進光宗耀祖啊，一家子服侍大爺似的服侍他，幾輩子的希冀全在這上頭了。過了殿試鯉魚跳龍門，再清寒的家道都能一點兒一點兒好轉。如果落榜呢，歸去再讀三年，還不定最後如何樣呢。”他轉過甚瞥他一眼，“都像你這麼的，千方百計做戈什哈就是為了出門長見地，那朝廷官員該青黃不接了。”

小樹說得繪聲繪色……想必是繪聲繪色的。弘策悄悄看著，月色之下人淡如菊，這麼描述男人彷彿不大貼切，再說他算是很活泛的脾氣，說人淡，無從提及。但是腦筋裡就蹦出這麼個字眼來，有點好笑，卻壓抑不住。

“糧食夾裹出來了，腳不享福麼？”他說，“我對旁的都不計算，就是鞋上講究，大了小了都委曲腳，底下有東西硌著如何走路呢。”

定宜長歎一口氣，“宦海上不簡樸，你死我活的，還不如做平頭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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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宜挺歡暢，把馬蹄袖放下來給他扇風，“黑燈瞎火的，我這麼說話，您看得清嗎？”

“溫祿的案子如果有疑點，他三個兒子能不能重判？”

他撫了撫肩，轉頭看一眼，驛站大門上的燈籠掛著，黑夜裡悠遠的芒，很有漂渺之感。轉頭問他，“歸去麼？”

女孩兒就是女孩兒，遇著不快意就想師父，如果在師父身邊，絕遇不上這類事。現在飄在內裡，給那些人欺負，讓人高低其手，連哭都不能痛快哭。越想越感覺氣躁，忍不住，兩手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裡漫延出來，流進了袖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