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第1頁/共8頁]
賈政不慣於俗務,隻憑賈赦,賈珍,賈璉,賴大,來升,林之孝,吳新登,詹光,程日興等幾人安插擺佈。凡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一應點景等事,又有山子野軌製。下朝閒暇,不過各處看望看望,最要緊處和賈赦等商討商討便罷了。賈赦隻在家高臥,有芥豆之事,賈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寫略節,或有話說,便傳呼賈璉,賴大等領命。賈蓉單管打造金銀器皿。賈薔已起家往姑蘇去了。賈珍,賴大等又點人丁,開冊籍,監工等事,一筆不能寫到,不過是喧闐熱烈非常罷了。
此時秦鐘已發過兩三次昏了,移床易簀多時矣。寶玉一見,便不由失聲。李貴忙勸道:“不成不成,秦相公是弱症,未免炕上挺扛的骨頭不受用,以是臨時挪下來疏鬆些。哥兒如此,豈不反添了他的病?”寶玉聽了,方忍住近前,見秦鐘麵如白蠟,合目呼吸於枕上。寶玉忙叫道:“鯨兄!
那鳳姐兒已是得了雲光的複書,俱已讓步。老尼達知張家,公然那守備忍氣吞聲的受了前聘之物。誰知那張家父母如此愛勢貪財,卻養了一個知義多情的女兒,聞得父母退了前夫,他便一條麻繩悄悄的自縊了。那守備之子聞得金哥自縊,他也是個極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不負妻義。張李兩家敗興,真是人財兩空。這裡鳳姐卻坐享了三千兩,王夫人等連一點動靜也不曉得。
這裡賈薔也悄問賈璉:“要甚麼東西?趁便織來貢獻。”賈璉笑道:“你彆興頭。才學著辦事,倒先學會了這把戲。我短了甚麼,少不得寫信來奉告你,且不要論到這裡。”說畢,打發他二人去了。接著回事的人來,不止三四次,賈璉害乏,便傳與二門上,一應不準傳報,俱等明日摒擋。鳳姐至半夜時分方下來安息,一宿無話。
說話時賈璉已出去,鳳姐便命擺上酒饌來,伉儷對坐。鳳姐雖善飲,卻不敢任興,隻陪侍著賈璉。一時賈璉的乳母趙嬤嬤走來,賈璉鳳姐忙讓吃酒,令其上炕去。趙嬤嬤執意不肯。平兒等早於炕沿下設下一杌,又有一小腳踏,趙嬤嬤在腳踏上坐了。賈璉向桌上揀兩盤肴饌與他放在杌上自吃。鳳姐又道:“媽媽很嚼不動阿誰,倒冇的了他的牙。”因向平兒道:“夙起我說那一碗火腿燉肘子很爛,恰好給媽媽吃,你如何不拿了去趕著叫他們熱來?”又道:“媽媽,你嘗一嘗你兒子帶來的惠泉酒。”趙嬤嬤道:“我喝呢,奶奶也喝一盅,怕甚麼?隻不要過量了就是了。我這會子跑了來,倒也不為喝酒,倒有一件端莊事,奶奶好歹記在內心,疼顧我些罷。我們這爺,隻是嘴裡說的好,到了跟前就忘了我們。幸虧我從小兒奶了你這麼大。我也老了,有的是那兩個兒子,你就另眼照看他們些,彆人也不敢呲牙兒的。我還再四的求了你幾遍,你承諾的倒好,到現在還是燥屎。這現在又從天上跑出這一件大喪事來,那邊用不著人?以是倒是來和奶奶來講是端莊,靠著我們爺,隻怕我還餓死了呢。”
誰知剋日水月庵的智慧私逃進城,找至秦鐘家下看視秦鐘,不料被秦業知覺,將智慧逐出,將秦鐘打了一頓,本身氣的老病發作,三五日風景嗚呼死了。秦鐘本自膽小,又帶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見老父氣死,此時悔痛無及,更又添了很多症候。是以寶玉心中欣然如有所失。雖聞得元春晉封之事,亦未解得愁悶。賈母等如何謝恩,如何回家,親朋如何來道賀,寧榮兩處剋日如何熱烈,世人如何對勁,獨他一個皆視有如無,毫未曾介懷。是以世人嘲他更加楞了。且喜賈璉與黛玉返來,先遣人來報信,明日便可到家,寶玉聽了,方略有些喜意。細問啟事,方知賈雨村亦進京陛見,皆由王子騰累上保本,此來後補京缺,與賈璉是同宗弟兄,又與黛玉有師從之誼,故同路作伴而來。林如海已葬入祖墳了,諸事停妥,賈璉方進京的。本該出月到家,因聞得元春喜信,遂日夜兼程而進,一起俱各安然。寶玉隻問得黛玉“安然”二字,餘者也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