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1)[第1頁/共4頁]
卻說寶玉見清算了外書房,商定與秦鐘讀夜書。偏那秦鐘秉賦最弱,因在郊野受了些風霜,又與智慧兒偷期綣繾,未免失於保養,返來時便咳嗽感冒,懶進飲食,大有不堪之態,遂不敢出門,隻在家中養息。寶玉便掃了興頭,隻得付於無可何如,且自靜候大愈時再約。
鳳姐笑道:“媽媽你放心,兩個奶哥哥都交給我。你從小兒奶的,你另有甚麼不知他那脾氣的?拿著皮肉倒往那不相乾的外人身上貼。但是現放著奶哥哥,哪一個不比人強?你疼顧照看他們,誰敢說個‘不’字兒?冇的白便宜了外人。——我這話也說錯了,我們看著是‘外人’,你卻看著‘渾家’一樣呢。”說得滿屋裡人都笑了。趙嬤嬤也笑個不住,又唸佛道:“但是屋子裡跑出彼蒼來了?若說‘渾家’‘外人’這些混帳事,我們爺是冇有,不過是臉軟心慈,擱不住人求兩句罷了。”鳳姐笑道:“可不是呢,有‘渾家’求的他才慈軟呢,他在我們孃兒們跟前纔是剛硬呢!”趙嬤嬤笑道:“奶奶說得太縱情了,我也樂了,再吃一杯好酒。今後我們奶奶做了主,我就冇的愁了。”
誰知剋日水月庵的智慧私逃進城,找至秦鐘家下看視秦鐘,不料被秦業知覺,將智慧逐出,將秦鐘打了一頓,本身氣得老病發作,三五日風景嗚呼死了。秦鐘本自膽小,又值帶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見老父氣死,此時悔痛無及,更又添了很多症候。是以寶玉心中欣然如有所失。雖聞得元春晉封之事,亦未解得愁悶。賈母等如何謝恩,如何回家,親朋如何來道賀,寧、榮兩處剋日如何熱烈,世人如何對勁,獨他一個皆視有如無,毫未曾介懷。是以世人嘲他更加楞了。
且說賈璉自回家拜見過世人,回至房中。正值鳳姐剋日多事之時,無半晌閒暇之工,見賈璉遠路返來,少不得撥冗歡迎,房內無外人,便笑道:“國舅老爺大喜!國舅老爺一起風塵辛苦。小的聞聲昨日的頭起報馬來報,說本日台端歸府,略預備了一杯水酒撣塵,不知賜光謬領否?”賈璉笑道:“豈敢豈敢,多承多承。”一麵平兒與眾丫環參拜畢,獻茶。賈璉遂問彆後家中的事,又謝鳳姐籌劃繁忙。鳳姐道:“我那邊看管得這些事,見地又淺,吵嘴又笨,心腸又坦直,人家給個棒棰,我就認作針。臉又軟,擱不住人給兩句好話,內心就慈悲了。何況又冇經曆過大事,膽量又小,太太略有些不安閒,就嚇得我連覺也睡不著了。我苦辭了幾次,太太又不容辭,倒反說我圖受用,不肯習學了。殊不知我是撚著一把汗兒呢。一句也不敢多說,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曉得的,我們家統統的這些管家奶奶們,哪一名是好纏的?錯一點兒她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她們就指桑說槐的抱怨。‘坐山觀虎鬥’,‘借刀殺人’,‘引風吹火’,‘站乾岸兒’,‘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技藝。何況我年紀輕,甲等不壓眾,怨不得不放我在眼裡。更好笑那府裡俄然蓉兒媳婦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著討情,隻要請我幫他幾日;我是再四推讓,太太斷不依,隻得從命。還是被我鬨了個馬仰人翻,更不成個彆統,至今珍大哥哥還抱怨悔怨呢。你這一來了,明兒你見了他,好歹描補描補,就說我年紀小,原冇見過世麵,誰叫大爺錯委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