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骨肉離[第1頁/共3頁]

嫵瑤正在氣厥。小紅等俱哭得眼紅，聞聲賈母帶著王夫人、寶玉、寶釵過來，疾忙出來驅逐。賈母便問：“這會子如何樣了？”小紅驚駭了賈母，便說：“這會子好些。老太太既來了，請出來瞧瞧。”她先跑出來悄悄的揭開帳子。嫵瑤開眼瞧著，隻見賈母出去，滿心忸捏。先前原籌算賈母等惱她，不疼的了，是死活由她的，不料賈母親身來瞧，內心一寬，覺那堵塞的氣略鬆動些，便要掙紮著坐起。賈母叫豐兒按著，“不要動，你好些麼？”嫵瑤含淚道：“我從小兒過來，老太太、太太如何樣疼我。哪知我福分薄，不能夠在老太太跟前儘孝了。本日老太太、太太親身過來，我更當不起了，恐怕該活三天的又折上了兩天去了。”說著，悲咽。賈母道：“那些事原是外頭鬨起來的，與你甚麼相乾。就是你的東西被人拿去，這也算不了甚麼呀。我帶了好些東西給你，任你自便。”說著，叫人拿上來給她瞧瞧。

嫵瑤病的麵黃肌瘦，睡在錦被裡隻要一把骨頭，豐兒拉著她的手直哭。嫵瑤苦笑了一聲道：“傻丫頭，哭甚麼，我還冇死呢！”豐兒搖點頭道：“我為二※奶奶不值，這般放印子錢都是為了誰，錢冇多少留在我們手上，倒都彌補了那些虧空，給那些爺們掙臉麵去了。成果彆的不抄，恰好抄了我們的東西。今後姐兒還得出嫁，老太太拿來的這些東西那裡夠用，不過是麵上都雅罷了。”嫵瑤感喟道：“現在我孃家式微的不成模樣，若我手裡另有閒錢，那幾個兄弟嫂子定要來打秋風的。現在我這裡甚麼都冇有，倒落的潔淨。隻是不幸了我的巧姐兒，她纔多大一丁點，就要跟著我們這些大人享福，好好的令媛蜜斯落了這麼個境地。我是個活不久的，可惜她又是個女孩兒，他父親是不會有工夫照看她的；攤上個那樣的祖母，也是個顧錢不睬事的，那裡希冀的上她們。本想把姐兒拜托給二夫人，哼，你看她本日的神采了嗎？清楚是把我當作了棄子，恨不得我當即死了給她遠親兒媳婦倒位置。若不是老太太還疼我幾分，親身過來看看，想必我這幾天就要被磋磨死了。”豐兒聽了肝腸寸斷，隻是墮淚。RS

這裡賈赦等出來，又與賈政抽泣了一會，都不免將疇前率性過後惱悔現在分離的話說了一會，各自同媳婦那邊哀痛去了。賈赦大哥，倒也拋的下；獨占賈珍與尤氏怎忍分離！賈璉賈蓉兩個也隻要拉著父親哭泣。雖說是比軍流減等，究竟生離死彆，這也是事到如此，隻得大師硬著心腸疇昔。卻說賈母叫邢王二夫人同了虎魄等，開箱倒籠，將做媳婦到現在積累的東西都拿出來，又叫賈赦、賈政、賈珍等，一一的分撥說：“這裡現有的林哥兒送來的銀子，交賈赦三千兩，你拿二千兩去做你的盤費利用，留一千給大太太另用。這三千給珍兒，你隻許拿一千去，我這裡剩下的二千交你媳婦過日子。仍舊各自度日，屋子是在一處，飯食各自吃罷。四丫頭將來的婚事還是我的事。隻不幸嫵丫頭操心了一輩子，現在弄得精光，也給她一些梯己，叫她給巧姐兒收著，不準叫璉兒用。現在她還病得神昏氣喪，叫豐兒來拿去。這是你祖父留下來的衣服，另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金飾，現在我用不著。男的呢，叫大老爺、珍兒、璉兒、蓉兒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兒媳婦、嫵丫頭拿了分去。”分撥定了，又叫賈政道：“你說現在還該著人的利用，這是少不得的。你叫拿這金子變賣了償。這是他們鬨掉了我的，你也是我的兒子，我並不方向。寶玉已經成了家，我剩下這些金銀等物，約莫還值幾千兩銀子，這是都給寶玉的了。珠兒媳婦向來孝敬我，蘭兒也好，我也分給他們些。這便是我的事情完了。”賈政見母親如此明斷分晰，俱跪下哭著說：“老太太這麼大年紀，兒孫們冇點孝敬，接受老祖宗如許恩情，叫兒孫們更無地自容了！”賈母道：“彆瞎扯，若不鬨出這個亂兒，我還收著呢。隻是現在家人過量，隻要二老爺是當差的，留幾小我就夠了。你就叮嚀管事的，將人叫齊了，他分撥安妥。各家有人便就罷了。比方一抄儘了，如何樣呢？我們裡頭的，也要叫人分撥，該配人的配人，賞去的賞去。現在雖說我們這屋子不入官，你到底把這園子交了纔好。那些地步原交璉兒清理，該賣的賣，該留的留，斷不要支架子做空頭。我乾脆說了罷，江南甄家另有幾兩銀子，二太太那邊收著，該叫人就送去罷。倘或再有點事出來，可不是他們躲過了風暴又遇了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