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沙作[第3頁/共4頁]

沙子如何塑形，伍雀磬心中獵奇，卻又強忍獵奇。她見過海岸某處被長索圍住、灑上秘藥便可保經年不毀的成品，有些是浩大修建，有些則是栩栩如生的活物，沙土本來的色彩，但皆具詳確入微的特質。

……

“我冒昧問一句，你若不肯答便作罷。”沈邑走後又退返來，“這話我也憋了好久，本日你這副模樣，但是與你那師姐有關？時隔多年，你從未健忘過她是麼？”

此比試不以朝夕決勝負，沙子和水雕鏤物體，多少都需破鈔數日工夫。

作為琳琅莊的少莊主，作為萬極宮的少宮主，作為東越海濱遠近千裡難覓的嬌俏美色，孔玎顏拋頭露麵做了自家山莊沙雕的原型。多少報酬一睹她芳容爭破了頭，多少人想見一見那成形的什物有多儀態萬千。本日，那不眠不休埋首雕鏤之人，終究完成其作品的最後一筆勾畫。

孔玎顏作為真身，亦取上麵上模糊遮擋多日的輕紗，回顧一瞬，與其並立之泥像，渾然若雙生。

眾弟子轉頭一見她，各自欠著身作鳥獸散。

伍雀磬不久後花時候將東越分壇裡裡外外轉了個遍，但是找人如同垂釣，隻能留下線索等魚主動中計，其間還冒著隨時被人反揪魚餌、順藤摸瓜拆穿身份的風險。

馬含光原也沉默地聽著，沈邑卻不知本身哪句言語出了錯，此人驀地便揚高了眼，那雙血絲密佈的眼夾著幾分駭怪，瞪視於他。馬含光的眼，原是沈邑見過最為清楚的吵嘴二色，也不知幾夜未眠，竟熬出了雙瞳上一層赭赤的薄膜。細查下，滿是收羅交叉的鮮紅粘絲，眼角與眼瞼下的一圈更似滲入了血。

“我似是見到她了。”馬含光高聳開口。

沈邑上前，手搭去馬含光肩頭，低下身試圖對視其半垂雙眸：“我知你不好過，當年你與你師姐同來萬極，我與很多弟子都見過她。她很好，可惜命格輕，紅顏薄命，但你尚活著，不能總陷在疇昔自尋煩惱。”

笑聲猝止，垂首之人長歎了口氣，再開口時竟似統統平複：“你說她好，卻不知何謂好……幼時我隨我娘再醮，是我娘於鄰裡鄉間的笑柄，家中更無人看得上我，後遇災荒，隨便尋個甚麼由頭就將我撇舍開。是師姐收留我，她帶我上九華，她奉告我要立名立萬，自會有看不起我的人曉得我的好處。可實在我資質平淡，錯過了練武的最好期間，九華門下也隻能做個守山孺子，任師兄弟們各式淩辱。我不肯她絕望，是以偷學技藝，終究苦修有成，得了掌門正視。再厥後，便有人誇我天縱奇才，又有人道我幼年有為。可實在呢，人間那麼多瑕不掩瑜的典故，但世人吹噓的，永久是最光鮮最亮麗的那一麵，換一種模樣，換另一種得誌又寒酸的醜態，誰又會多看我一眼呢，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