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曝屍[第1頁/共5頁]
“鄙人不過初曆江湖,所想所推,豈會儘在把握?”
胥留留又將淚眼揩了,回眸衝五鹿渾送個眼風。
胥留留輕嗤一聲,揚眉正對胥子思牌位,目瞼眨也不眨,輕聲笑道:“這兩日,鹿大哥也當聽聞,江湖之上,謊言紛繁。家父平生,行得正,坐得端。未曾想見,轉眼工夫,身前命,身後名,俱是難全……”一語未儘,胥留留兩掌一展,將麵一遮,鼻子一囔,納氣接道:“存亡文書已立,我自不敢違了家父叮嚀,也不欲壞了江湖端方。但是,總得尋著那宣家弟兄,探探口風,摸摸秘聞,即便難令本相明白,終歸要為父親名聲討一個說法,平了我山莊高低胸中意氣方是。”
直至子時,胥留留也不覺乏。麵上舊淚斑斑,眶內新涕滂滂;且哭且笑,又歎又歌,或要擊節,或則高蹈,雖不至歇斯底裡完整失了神去,一舉一動卻總歸教人看了心下發寒,毫毛倒豎。
胥留留兩手相握,定定瞧著五鹿渾背影入了夜色,苦笑幾聲,心下自道:父親叱吒江湖卅年,橫戈躍馬,鼓勵忠義……但是,以你之言,人非聖賢……父親同大歡樂宮,但是真有恩仇?若探得內幕確切,我這胥家蜜斯,又當如何自處?
五鹿渾口唇微抿,心下不由暗道:瞧此情狀,怕是賊民氣細膽小,有備而來――先是掘墓出屍,後則鞭屍泄憤,終究分屍貿鴉。其同胥大俠,究竟何恨何仇,竟可如此摧辱屍首,斷其安眠?
胥留留目睫一顫,目華終是見亮,抬眼細瞧了五鹿渾一刻,初時掩口,後則攢拳,磨磨蹭蹭著,方纔應道:“如果旁人問來,留留必得強扮個舉止含蓄、進退得宜,不令其瞧出半點衰弱難支之相;但是,當著鹿大哥,留留偶然瞞掩……隻盼鹿大哥可解情意,莫要嫌了我去……”
五鹿渾見狀,兩掌一鬆,再也不敢觸著胥留留衣衫半縷;兩肩稍開,將頭頸極力今後撤了又撤;目珠轉來轉去,直往門邊打量,生恐旁人路子偶見,本身同胥留留百口難辯。
“胥女人,這幾日……”五鹿渾眉頭一攢,目華悒悒,遲疑一時,方低聲接道:“這幾日,實在難為了你。”
一言方落,五鹿渾嘖嘖兩聲,腦內靈光一閃,想也不想,立時自道:“胥大俠方逝,雲前輩便領受虎魄衛。這般前後,未免偶合!”
五鹿渾心下長舒口氣,忙不迭衝胥留留拱了拱手,內疚應道:“胥女人,死者已矣,生者自惜。卻不知今後,你有何籌算;於這鹹朋山莊,又有何計算?”
鹹朋山莊老仆一起跌跌撞撞,入得堂內,下氣不接上氣,背弓一彎,邊咳邊喘,疾道:“蜜斯……莊主墳塚……出了惡事!”
一夜難寐。
五鹿渾兩臂一抱,暗中將那重見天日的屍首殘塊跟胥子思身形體貌作個對比,大抵一算,倒也相合。其下頜淺探,深納口氣,又再瞥見空墳邊上一套好生疊起的杏黃錦緞壽衣,衣袍鞋帽,無一不全,擺放堆疊,亦見端重。壽衣再旁,乃是一條長鞭,長鞭之側,則是按序擺列的數隻竹篾鳥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