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繫命[第1頁/共6頁]

“君貴……民輕……”五鹿渾卯足力量，音若遊絲，“容氏……失一人，不過……絕孫……古氏崩一命，……庶幾……亡國！”

正說著，李四友驀地掃一眼五鹿渾，曳長裾飛廣袖，大開大合，頗見主動；口齒一開，匹然再道：“近幾日，小老兒摹了好些字帖，多少有幾幅瞧得疇昔的，你且一併帶了給她。”

不待五鹿渾回聲，李四友兩目微闔，輕聲嗤道：“竊一手同遊舊那二人，肆情極意，蕭灑慣了。許是一時髦起，出門遠遊，酣適忘憂，便將愛女一併拋諸腦後。”

“方纔，你言下提及雞鳴島，但是那處有甚異狀？”

“有所耳聞，未曾親見。”

五鹿渾見李四友這般放意肆誌，心下反倒略略安穩了些，舉杯朝前敬上一敬，再往唇邊沾了三兩滴佳釀。

“若其有甚心願，小老兒赴湯蹈火，自當全麵。”

李四友聽聞此言，麵色未改，漫不經心嘻嘻一笑，緩聲應道：“祝公子心開目明，萬事瞧得通透。俗話說聚財不散者，終有撲滿之敗；破財便是消災，安然可期後福。”

“祝公子既然識得聞人不止愛女，自當對雞鳴島同亂雲閣之名並不陌生。”一言方落，李四友輕咳兩聲，再將脊背往高處拔了拔，探掌往身側香囊內摸索個半刻，後不及五鹿渾反應，攔天臂一出，隻聽“鐺鐺”數聲，三五乾花碎葉也不知擊觸了木人身上的哪處機簧，隻見木人抻腿抖腳、展臂旋頸，一個兩個順次又再活動起來——趨走掃灑、烹水煮茶；掌輪扇、供冰鑒，運轉如飛，活動平常，惟妙惟肖得不亦樂乎，真真驚掉了五鹿渾下巴。

五鹿渾一聽，喉頭不由更是乾癢，止不住猛咳兩回，額上浮出一層薄汗，短歎再三，心下暗道：這李四友，究竟是放誕不拘、行事倒置，抑或是裝瘋賣傻，戲弄掊擊？

李四友似是無查五鹿渾麵上悻悻之色，放腳朝前，廣袖飄灑，正自五鹿渾膺前輕柔擦了疇昔。

“前輩的銷磨樓，至今都是江湖後代魂牽夢縈思之成疾的上佳去處；前輩的拭月摘星手，更是後輩們心心念念如癡如狂的武林傳奇。”

話音方落，李四友兩目聚精，神光一閃，直將五鹿渾盯看得臟腑發寒，盜汗淋漓。

五鹿渾攢著眉眼，緩緩點頭苦歎，“罷了罷了，鄙人來得此地見得尊駕，本是千載一時之運，此來起因原就不跟那勞什子異教有甚牽涉。既然前輩亦不知聞人不止下落，那鄙人便來詢一詢另一件同巨盜異教皆無扳連之事可好？”

五鹿渾一言未儘，卻見李四友陡地攢了兩眉，探掌一拍腦門，自顧自忙不迭道：“我那廚上，另有些個日前新製的蝦腐，少待你且取了，替我送到上麵去。”

“你說的這一事，但是同宋樓奶奶所傳說話相乾？”

“可那雞鳴島上……”

“聞聽廿歲之前，銷磨樓曾陷一女子不義……宋樓奶奶對此不置一詞，模棱含糊，隻將鄙人推來此地，要我同前輩您請教請教……”

五鹿渾唇角一勾，點頭擁戴兩聲，後則兀自舉箸，挑了白魚新月肉，闔目細品，悠悠歎道：“前輩此處吃食，人間少見。方一落肚，兩腋生風。”話畢，五鹿渾咕咚咚將滿盞儘飲，探舌捲了唇邊漏液，搖眉再道：“此回鄙人便作個跑腿兒，依前輩所言將那些物什一併送了給宋樓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