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外合[第1頁/共3頁]
又在旬假之日偷跑到船廠的熊荊正立於淮水河岸,他身邊不再隻是葛這些下人,除了鶡冠子師徒,紀陵君、紀沮君、弋阝陽君、魯陽君、安陵君這些早就落空封地的封君,另有特地從造府請來工尹公輸堅,一行人正看著河堤之下的龍骨水車。
“雄師未動,糧草先行。我楚國滅魯,賴泗水、沂水和沐水,泗水源於梁父山之南,已無路北進;穆陵關則扼守沂水、沐水,攻齊必破穆陵關不成。”熊荊答道。
熊荊一邊說,鶡冠子一邊笑:這個弟子大局觀很強,缺的僅僅是兵法曆練,假以光陰,必為天下雄主。他就這麼淺笑著聽熊荊說完,這才道:“子荊曾言泛海之舟長逾二十丈,禦風而行,一日可行千裡。”
“子荊倦了,歸去吧。”鶡冠子揮了揮手,淡然說道。
“信。”熊荊毫不躊躇的點頭。“天有其命,人有有誌,弟子之誌不在朝堂,而在星鬥大海。天下交戰數百年,必有一國雄起而滅各國。非秦國即楚國,非楚國即齊國,都是一統,有何彆離?然以海路通天下,一改我孤陋蔽塞之局,縱使弟子他日身故,亦可造福中原百世。”
“造府工尹之首,乃魯班以後。造船若得其助,事半功倍也。”鶡冠子說到此又道:“子荊猶不為大子乎?韓魏有伊闕之敗,齊國有五國之伐,楚國有鄢郢之傷,趙國有長平之痛。昔日強國不複存,各國以秦為霸。此數十年,秦攻魏而破趙,趙已恒弱。唯齊楚又抖擻之機,然齊王昏庸,國相貪賄,天下唯我楚國能製秦之暴。子荊不為大子,天下儘歸秦也。”
“公輸大夫何人?”熊荊聽聞此人的名字不止一次了。
“以輪驅鏈,以鏈帶板,以板提水。”水車道理簡樸瞭然,一看即懂,可越是簡樸就越是讓人佩服。公輸堅想到了弩炮,他本覺得弩炮是弓弩的放大,誰曉得弩炮和弓弩雖有‘弩’字,可一個是曲折發力、一個是扭曲發力,底子就是分歧的東西。
鶡冠子不曉得弟子內心的竄改,他指著輿圖再問:“我楚國滅魯,卻止於穆陵關下,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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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其不料,攻其無備。子荊之弩,公輸大夫言其可射石彈,石彈攻城,堅城可破。”鶡冠子這段時候除了收熊荊為弟子,還去造府看了熊荊作的那具強弩。
每一場戰役以後,各國邊境都會產生竄改,五年前秦將蒙驁攻魏,定酸棗、燕、虛、長平、雍丘、山陽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東郡。次年五國合縱攻秦,惜敗,魏國不得不放棄光複失地的動機。關東六國,東郡就像一根楔子,橫插在趙國與魏楚之間,使得趙國完整伶仃,秦國則與最東麵的齊國交界。
鶡冠子是明白熊荊誌向的,可他身為趙人,又作《鶡冠子》六十卷,當然不肯本身這個弟子泛舟於海。熊荊本想問‘天下儘歸秦有何不成’,卻感覺過分違和,他隻好道:“弟子身倦心亂,不知如何挑選。大子之事,廟卜而不決,此必是天命,何不待之?”
四月秀葽,蒲月鳴蜩,氣溫高於兩千年後的戰國,剛入農曆蒲月天就熱的不可。顛末兩個多月的扶植,紫金山下的造船廠草木儘數伐儘,已能見到些許表麵,但是築起來的房屋寥寥,園地上多是泥堆溝壑,從熊荊封地我阝陵征來的一千多百姓連同四周招募來的百姓正在死命勞作——倒不是監工峻厲,而是仁慈的王子殿下按土方量付錢,挖很多掙很多,食有肉、飯有羹、飲有酒,這日子比家裡舒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