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逆光蒼穹(8)[第1頁/共4頁]
六街簫鼓正喧闐,初月目前一線添。睡去烏衣驚玉剪,鬥來宵燭渾朱簾。
話說潘弓足在家恃寵生驕,顛寒作熱,鎮日夜不得個安好。性極多疑,埋頭聽籬察壁。阿誰春梅,又不是非常耐煩的。一日,弓足為些瑣細事情不剛巧,罵了春梅幾句。春梅冇處出氣,走今後邊廚房下去,槌台拍凳鬨狠狠的模樣。那孫雪娥看不過,冒充戲他道:“怪行貨子!想男人便彆處去想,怎的在這裡硬氣?”春梅正在悶時,聽了這句,不一時暴跳起來:“阿誰歪斯纏我哄男人?”雪娥見他性不順,隻做不聽得。春梅便使性做幾步走到前邊來,一五一十,又添些話頭,道:“他還說娘教爹收了我,俏一幫兒哄男人。”教唆與弓足曉得。弓足滿肚子不歡愉。因送吳月娘出去送殯,起家早些,有些身子倦,睡了一覺,走到亭子上。隻見孟玉樓搖颭的走來,笑嘻嘻道:“姐姐如何悶悶的不言語?”弓足道:“不要提及,今早倦的了不得。三姐你在那邊去來?”玉樓道:“纔到前麵廚房裡走了走來。”弓足道:“他與你說些甚麼來?”玉樓道:“姐姐冇言語。”弓足心雖挾恨,口裡卻不說出。兩個做了一回針指。隻見春梅拿茶來,吃畢,兩個悶倦,就放桌兒下棋耍子。忽見看園門小廝琴童走來,報導:“爹來了。”慌的兩個婦人收棋子不迭。西門慶恰進門檻,瞥見二人家常都帶著銀絲鬏髻,露著四鬢,耳邊青寶石墜子,白紗衫兒,銀紅比甲,挑線裙子,雙彎尖趫,紅鴛肥大,一個個粉妝玉琢,不覺滿麵堆笑,戲道:“好似一對兒粉頭,也值百十兩銀子!”潘弓足說道:“俺們倒不是粉頭,你家正有粉頭在後邊哩!”那玉樓抽身就今後走,被西門慶一手拉住,說道:“你往那邊去?我來了,你倒要脫身去了。實說,我不在家,你兩個在這裡做甚麼?”弓足道:“俺倆個悶的慌,在這裡下了兩盤棋,時冇做賊,誰曉得你就來了。”一麵替他接了衣服,說道:“你本日送殯來家早。”西門慶道:“本日齋堂裡都是內不異官,氣候又熱,我不耐煩,先來家。”玉樓問道:“他大娘怎的還不來?”西門慶道:“他的肩輿也待進城,我先回,使兩個小廝接去了。”一麵坐下。因問:“你兩個下棋賭些甚麼?”弓足道:“俺兩個自下一盤耍子,平白賭甚麼?”西門慶道:“等我和你們下一盤,阿誰輸了,拿出一兩銀子做東道。”弓足道:“俺們冇銀子。”西門慶道:“你冇銀子,拿簪子問我當,也是普通。”因而擺下棋子,三人下了一盤。潘弓足輸了。西門慶才數子兒,被婦人把棋子撲撒亂了。一向走到瑞香花下,倚著湖山,推掐花兒。西門慶尋到那邊,說道:“好小油嘴兒!你輸了棋子,卻躲在這裡。”那婦人見西門慶來,昵笑不止,說道:“怪行貨子!孟三兒輸了,你不敢禁他,卻來纏我!”將手中花撮成瓣兒,灑西門慶一身。被西門慶走向前,雙關抱住,按在湖山畔,就口吐丁香,舌融甜唾,戲謔做一處。不防玉樓走到根前,叫道:“六姐,他大娘來家了。咱後邊去來。”這婦人撇了西門慶,說道:“哥兒,我返來和你答話。”遂同玉樓到後邊,與月娘道了萬福。月娘問:“你們笑甚麼?”玉樓道:“六姐本日和他爹下棋,輸了一兩銀子,到明日整治東道,請姐姐耍子。”月娘笑了。弓足隻在月娘麵前打了個照麵兒,就走來前邊伴隨西門慶。叮嚀春梅房中薰香,預備澡盆浴湯,籌辦晚間效魚水之歡。看官傳聞:家中雖是吳月娘居大,常有疾病,不管家事。隻是情麵來往,出入銀錢,都在李嬌兒手裡。孫雪兒單管帶領家人媳婦,在廚中上灶,打發各房飲食。比方西門慶在那房裡宿歇,或吃酒,或用飯,造甚湯水,俱經雪娥手中清算,那房裡丫頭自往廚下去拿。此不必說。當晚西門慶在弓足房中,吃了回酒,洗畢澡,兩人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