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明月曾照彩雲歸[第8頁/共11頁]
穆清終究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謝安歌為何從不替陸無歸哀慼,不是故交心變,亦非緣淺情薄,而是道分歧。
謝安歌定定地看了陸無歸一眼,他仍然在笑,彷彿已經勝算在握。
彼時謝安歌正在亭中歇腳,冷不丁聽到了這一聲破空而至,趕緊出來一看,隻見落葉灰塵飛揚間,陸無歸在亭前翻身上馬,衣發疏鬆,灰頭土臉,全無昔日的安閒俶儻。
穆清疇前不必考慮這些,現在倒是不得不考慮了,她與展煜是至心相愛,對門派也是一片赤忱,越是不肯孤負任何一方,越是不敢妄下定奪。
鬥到這一步,隻要謝安歌再進一劍,陸無歸必將喪命,同時陸無歸病篤一搏,滿身內力外放震出,謝安歌也要血濺當場。
劍一向握在謝安歌手裡,可他竟冇能發覺到她是何時拔劍出鞘的。
藥郎一驚,趕緊在她手掌內心寫字,說她不能分開、身子也冇好如此,謝安歌耐煩等他寫完了,才持續道:“實不相瞞,阿誰送我過來的男人同我有恩仇,他不會善罷甘休,我也不會放過他,隻是現在我傷勢未愈,不便與他對上,更不成留下來等他發落……大夫,你於我有恩,我如果大難不死,今後必有酬謝,故不肯扳連到你,可你如果阻我來路,我就算冇了眼睛和耳朵,手裡另有劍在。”
陸無歸有些氣急,可好歹是說話算話,負傷的謝安歌得以從他部下脫身,她追蹤本身的兩個師妹展轉百裡,而這兩人覺得大師姐已死,她們本是驚駭事情敗露纔打動脫手,這下真冇了轉頭路,又生出爭論來,一人想要叛出師門迴避罪惡,一人卻心生懊悔籌辦回山,前者殺了後者,連骸骨都不知埋藏在那邊,就如許倉促逃回南地,試圖以本門劍法向白淩波求諒解,今後插手生花洞。
聞言,穆清神采微黯,又聽謝安歌道:“但是,望舒門向來冇有製止門人婚姻的明令,也不是每個弟子都要束冠修道的,統統由心自主,隻要無愧於心便好。”
謝安歌睜著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睛,從藥郎手裡接過了粥碗,此人倒也心細如髮,曉得她不便使筷子,將菜和肉都剁細了加進粥裡,細心咀嚼還能嚐出蛋香。
那人應是答覆了甚麼,可惜謝安歌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她的身材很衰弱,握劍的手卻很穩,過了一會兒,對方也發明瞭她五感上的端倪,因而用手指謹慎翼翼地在她攤開來的左手掌內心寫字。
幾滴血濺在了謝安歌臉上,她癡鈍地眨了下眼睛,道:“小。”
陸無歸笑了笑,道:“你既知我是誰,還敢跟我走?現在我也不瞞你,此地是我補天宗總壇核心,名叫‘石頭寨’,你隨我出去便似羊入狼窩,走不掉的。”
穆清沉默了下來,她一手拿著木瓜,另一手卻攥緊了胸前衣衿,望舒門的掌門印就貼身安排在那邊,比手裡的木瓜輕上很多,倒是冰冰冷涼,能將心頭的火苗都彈壓下去。
唯有放棄等閒事,留得存亡一稱平。
但她既然是心知肚明的,現在又為何紅了眼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