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人生長恨水長東(上)[第1頁/共14頁]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等厥後積怨漸深,已然不值一提。”薛海歎了口氣,“此番他之以是容不下我,蓋因我偶爾發明其與內宮之人暗中來往,乃至……”
猝不及防之下,明覺如遭雷擊。
而後,世上少了名為“蕭正則”的侯門後輩,多了法號“明覺”的年青和尚。
偌大宮廷遍及蕭太後的耳目,縱使宋元昭身為當朝丞相,想要避開巡守夜入禁宮亦非易事,哪知這一起兜兜轉轉竟是通暢無阻,可見是早有人安排好的,明覺思來想去,現在也隻要同在內廷的華容長公主能幫上這個忙了。
可他從冇想到蕭正德會死於非命。
潔白左手立掌,右手持剃刀,低頭看著跪在蒲團上的年青人,而那人隻是沉默,半晌後緩緩昂首,風將嫋嫋青煙吹散,恍惚了眼眸。
先前揭露的證據都被一一顛覆,本來一麵倒的風聲如受無形大手把持般緩慢逆轉,聯名彈劾的幾人俱遭發落,陳素更是捱了廷杖又被罷官,申明狼籍受人架空,唯有張昇平因禍得福,不但賺了風評,還順理成章坐上了尚書之位。
“一則我朝律令許削髮人不征稅、不平役,二則世人敬奉,六合鬼神、心向縹緲福報,故有逢凶遇劫而不堪受者,舍家出世以求擺脫。”
入夜,風雪大,星月疏,宋元昭帶明覺去見了一小我——傳聞裡慘死家中的前翰林院侍講學士,薛海。
蕭正則記得這個宮女,她叫蘇禾,常在太子身邊服侍,平康帝偶然會一同考校他和太子的功課,蘇禾便在旁端茶倒水,其人很知本分,從未幾言多語,卻不知為何會在這深夜裡冒險從水道逃出宮來。
當日,他雙掌合十跪在佛前,垂首等著潔白代先師空見為本身剃度,不成謂心不誠,可在那半晌的沉默裡,邪念如野草生於荒漠,他的確是不應時宜地想起了疇前的一些事情,比如阿誰已經被他丟棄的名字——蕭正則。
這四個字說來輕巧,倒是重逾千鈞。明覺抬眸望著薛明棠,他一隻手便可將之捏死,但有的人即便粉身碎骨,那也是清明淨白的。
脾氣狠戾的蕭正德既不肯就此甘心,亦是恨火難平,故而不久以後,擲金樓那令媛一命的賞格單上就多了翰林院侍講學士薛海的大名。
一如絕大多數人那樣,宋元昭覺得蕭正則早就死於北疆疆場,還為此可惜悲歎,未料會在時隔三年後於一串佛珠上窺見故交陳跡,更不想相逢會是這般模樣。
這一去,曆經多少光陰,展轉多少山川,蕭正則也都記不得了,他像一具行屍走肉,蒼茫麻痹地走在大家間,比流民更狼狽,比乞丐更不幸,有人恩賜給他一口糧他便吃,有人搶他東西他也任之來去。直到路過了一處販子,蕭正則恍忽間聽到人們頻繁提及“七月半”、“救倒懸”和“水陸道場”等話,這才勉強拉回了些微神態,他想著……起碼要給那些回不了家的人,點一盞燈。
這一日是永安三年臘月廿四。
“傳聞父皇收了你做門生,那你要叫我一聲‘師姐’,不然我是不放你走的。”殷柔嘉笑得眼如新月,太子在旁扶額點頭,臉上倒也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