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頁/共3頁]

高成全，故家子，居金城之廣裡。善鍼灸，不擇貧富輒醫之。裡中來一丐者，脛有廢瘡，臥於道。膿血狼籍，臭不成近。居人恐其死，日一飴之。高見而憐焉，遣人扶歸，置於耳舍。家人惡其臭，掩鼻遙立。高出艾親為之灸，日餉以蔬食。數日，丐者索湯餅，仆怒訶之。高聞，即命仆賜以湯餅。未幾，又乞酒肉，仆走告曰：“乞人好笑之甚！方其臥於道也，日求一餐不成得，今三飯猶嫌粗糲，既與湯餅，又乞酒肉。此等貪饕，隻宜仍棄之道上耳。”高問其瘡，曰：“痂漸脫落，似能行動，故假咿嘎作呻楚狀。”高曰：“所費多少，即以酒肉饋之，待其健，或不吾仇也。”仆偽諾之而竟不與。且與諸曹喁語，共笑仆人癡。次日。高親詣視丐，丐跛而起，謝曰：“蒙君高義，存亡人而肉白骨，惠深覆載。但新瘥未健，妄思饞嚼耳。”高知前命不可，呼仆痛笞之，立命持酒炙餌丐者。仆銜之，夜分放火焚耳舍，乃故呼號。高起視，舍已燼。歎曰：“丐者休矣！”督眾救滅。見丐者酣臥火中，齁聲雷動。喚之起，故驚曰：“屋何往？”群始驚其異。高彌重之，臥以客舍，衣以新衣，日與同坐處。問其姓名，自言：“陳九。”居數日，容益光芒。談吐多氣勢，又善手談。高與對局輒敗。乃日從之學，頗得其奧妙。如此半年，丐者不言去，高亦一時少之不樂也。即有高朋來，亦必偕之同飲。或擲骰為令，陳每代高呼采，雉盧無不快意。高大奇之。每求作劇，輒辭不知。

又青州城內舊有“淡台子羽祠”。當魏璫烜赫時，世家中有媚之者，就子羽毀冠去須，改作魏監。此亦駭人聽聞者也。

青州馮中堂家殺一豕，燖去毛鬣，肉內有字，雲：“秦檜七世身。”烹而啖之，其肉臭惡，因投諸犬。嗚呼！檜之肉，恐犬亦不當食之矣！

丐汕

又三年鄧賈有盈餘，治裝歸。方共安慰，睹兒問誰氏子。妻告以故，問：“何名？”曰：“渠母呼之兗生。”鄧驚曰：“此真吾子也！”問當光陰，即夜彆之日。鄧乃曆敘與房文淑聚散之情，益共欣喜。猶望女至。而終渺矣。

濟南同知吳公，剛正不阿。時有黑錢：凡貪墨者虧空犯贓罪，上官輒庇之，以贓分攤屬僚，無敢梗者。以命公，不受，強之不得，怒加叱罵。公亦惡聲還報之曰：“某官雖微？亦受君命。能夠參處，不成以罵詈也！要死便死，不能損朝廷之祿，代人償枉法贓耳！”上官乃改顏溫慰之。人皆言斯世不成以行直道，人自無直道耳，何反咎斯世之不成行哉！會高苑有穆情懷者，狐附之，輒慷慨與人議論，聲響在坐上，但不見其人。適至郡，來賓談次，或詰之曰：“仙固無不知，叨教郡中官共幾員？”回聲答曰：“一員。”共笑之。複詰其故。曰：“通郡官僚雖七十有二，實在可稱為官者，吳同知一人罷了。”是時泰安知州張公，人以其木強，號之“橛子”。凡貴官大僚登岱者，夫馬兜輿之類，需索煩多，州民苦於供億。公統統罷之。或索羊豕，公曰：“我即一羊也，一豕也，請殺之以犒騶從。”大僚亦無法之。公自遠宦，彆老婆者十二年。初蒞泰安，夫人及公子自都中來省之，相見甚歡。逾六七日，夫人安閒曰：“君塵甑猶昔，何老悖不念子孫耶？”公怒痛罵，呼杖，逼夫人伏受。公子覆母，號泣求代。公橫施撻楚，乃已。夫人即偕公子命駕歸，矢曰：“渠即死因而，吾亦不複來矣！”逾年公卒。此不成謂非今之剛強令也。然以久離之琴瑟，何至以一言而躁怒至此，豈情麵哉！而威福能行床第，事更奇於鬼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