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淒涼身世(三)[第1頁/共5頁]
梁思禽望著夕陽草樹,目光苦楚,嗓音也降落下去:“當年北伐勝利,中原底定,我本偶然宦途,儘辭封賞,在紫金山下開設書院,有道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王朝興衰,不過數百年,興學育人,纔是澤被千秋的大業。隻不過,我所興之學並非儒學,而是格物致知之學,分為九科,中有算科、格物科、天理科、醫科、樂科、畫科、商科、齊民科、百工科。開設九科,本是先祖父母畢生心願,若能勝利,必能強國富民、造福後代……”
“那一支曲子……”梁思禽閉上雙眼,苦澀道,“本是碩妃最喜好的曲目,那晚她嫁給朱元璋,就曾唱過這支曲子。”
“聽人說過。”樂之揚說道,“那是建國時的大案,傳聞死了很多人。”
“韶純一貫奪目。”梁思禽淡淡說道,“倘若交代明白,那也不是她了。”
“那為甚麼?”樂之揚胡塗起來。
梁思禽說道:“玉玨的玉心,我用‘周流石勁’裂石成紋,留下了門人姓名,若不細看,難以發明。”
“先生……”樂之揚還要再勸,梁思禽睜眼說道:“小子,你曉得‘日暮途窮,故而倒行逆施’這一句話麼?”
樂之揚精力一振,想了想,說道:“寄父留下過一個東西,或許關乎我的出身。”
“甚麼?”樂之揚大感不測,望著梁思禽,模糊感受有些不祥。
樂之揚一愣,說道:“小子必然不負任務,不過……”欲言又止。
“此話怎講?”樂之揚獵奇問道。
“我給……”樂之揚心頭一陣恍忽,模糊猜到本相,可又過分殘暴,樂之揚隻覺腿軟,背脊上湧出一層精密盜汗。
“他出身卑賤,受儘人間冷暖,貌似自傲,實則自大,忽而慷慨恢宏,忽而陰刻小器,各種衝突糾結,均與他的出身有莫大的乾係。憂患之時,他雄才大略,善能用人之長,一旦天下承平,彆人之長就變成了忌諱。這事理劉伯溫比我明白,我又比李善長、胡惟庸明白,可我知而不可,成心跟他作對,劉伯溫卻逢迎他的情意,提出八股取士,名為取士,實為樊籠天下豪傑,令其循規蹈矩、永無改革之論。如此一來,朱氏天下方可代代相傳,再無顛覆之患。”
“蒙前人?”樂之揚一愣,“不是早被趕出中原了嗎?”
數月來,樂之揚頻頻墮入絕境,痛苦、絕望朝夕相隨,固然險死還生,可也脾氣有變,向日阿誰輕靈跳脫、無所顧忌的少年不複存在,遇事瞻前顧後,多了很多邪念。
樂之揚奇道:“先生認得他?”
“我是孤兒!”樂之揚說道,“寄父將我從秦淮河上撈上來的。”
“那也一樣!”梁思禽掃他一眼,冷冷說道,“我幫燕王,並非隻為韶純。”
樂之揚說道:“不是先生之子,先生為何如此幫他?”
樂之揚說道:“那晚在乾清宮,你吟出《杏花天影》,朱元璋為何那麼震驚?”
樂之揚從懷裡取出那一枚半月玨,這金飾展轉多次,尚未失落,也是古蹟。
“那又如何?”梁思禽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