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回首往事[第1頁/共6頁]

鄭和忙道：“小人不敢，小人眼中，你永久都是薛禪王子。”

“我亡國之人，有何福分可言？”衝大師擺了擺手，“王子二字再也休提，薛禪已死，這人間隻要和尚衝大師。”

“阿木爾王子？”鄭和澀聲道，“他是阿茹娜夫人的兒子，我記得他力量很大，搬得動王府的石獅子。”

他嗓子絕佳，比如金聲玉應，高可響遏行雲，低徊時幽然生情。樂之揚聽得悄悄稱絕：“這和尚歌喉之妙，賽過寧王，倘若小公主操琴，我吹笛子，大和尚唱歌，天底下當真無雙無對。”想到這兒，又覺此事絕難實現，心中不由大為可惜。

樂之揚忍不住問道：“大和尚，你當時幾歲？”衝大師道：“十歲。”

鄭和道：“貼身說不上，除了奉養殿下，另有很多庶務。”衝大師目光一閃，漫不經意隧道：“比如統領親軍。”鄭和吃了一驚，脫口道：“你如何曉得。”

“我站在池邊，看著茅舍燒成灰燼，轉頭四顧，偌大滇池岸邊，隻剩下我孤身一人。我也不曉得父親為何放過我，本來我恨他入骨，可他自焚而死，讓我恨無可愛，我本來下定決計找他報仇，到現在，我的仇敵又是誰呢？我蒼茫極了，分開了滇池，孤魂野鬼普通到處浪蕩，其間的痛苦難以言說，若非巧遇家師，我早已變成荒漠枯骨。本覺得遁入佛門，佛法泛博，能夠化解人間冤孽，誰知流年暗換，那日的景象老是揮之不去，念茲在茲，竟用心魔，此事一日不解，一日難證大道。”

鄭和倒吸一口寒氣，衝大師瞥他一眼，笑道：“彆擔憂，寶音死得並不難受，不哭不叫，躺在我的懷裡，就像睡著了一樣。”說到這兒，他低頭看著胸前，眉梢眼角，包含一種冇法描述的和順神情。

躊躇間，忽見鄭和神采苦澀，略略點頭。樂之揚不由鬆了一口氣，望著鄭和，模糊有些絕望：“寺人就是寺人，冇了那活兒，連忠義之心也一發冇了。”

衝大師笑了笑，漫不經意隧道：“貧和尚在佛門，非死非生，三保，你還信回教麼？”

鄭和與樂之揚對望一眼，均是滿心迷惑，隨之登上畫舫。走進船艙，兩人同時一驚，但見晉王高居主位，摟著一名歌妓，正在調笑喝酒，明鬥、竺因風、古嚴三人各站一角，見了樂之揚，先是一驚，繼而麵有怒容。

衝大師諦視幼時火伴，眼裡閃過一絲不易發覺的傷感，樂之揚一邊瞥見，也不由悄悄稱奇。自從見到衝大師，這和尚心狠手辣、詭譎百出，看似談笑自如，實則心如鐵石，從無半點兒真情透露。

衝大師沉默一下，問道：“你當時做的寺人？”

“記得。”鄭和恭聲說道，“她是白族女子，脾氣凶暴，牙尖嘴利，因為這個原因，不討王爺的喜好，不過……她和王妃的友情不錯。”

樂之揚自發落入圈套，瞪眼衝大師一眼，後者神情端凝，猜不透他的心機。轉頭再看，先來的白篷船已經駛遠，畫舫四周空曠，除了河水再無他物。

“是！”鄭和恭謹道，“小人賦性使然，見不得有人說王子的不好。”衝大師看他一眼，點頭道：“很好，三保，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