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第2頁/共4頁]

擷芳樓全部將天街的北頭占了，後門出去一條小衚衕，不通往天街。少年隻得左拐又拐，黑暗中勉強辯了方向，還翻了一戶柴房的院子，半個多時候才轉到了該到的處所兒。雪仍未停，少年站住搓了搓手，將紙捲上的雪花彈去，望瞭望麵前這座宅院。

北宋都城。徽宗宣和元年（1119）。冬。

李堅一聽，頓時酒醒了一半，摸摸腦袋，方重新坐下。心下煩惱，也毫無體例。

年關已近，前日早已落了一場大雪，此時屋簷和街道僻靜處積雪還是一指來深，未曾見熔化，卻又下雪。幾個未關門的店鋪也熬不住了，紛繁下簾子籌辦打烊。此時在隔著天街不遠的一條僻靜的小衚衕裡轉出一小我來，十幾歲風景，短打打扮，是個小廝，名為曹啟。他哈了哈手，晃了晃手中提燈，似是躊躇，回身又望家門。他所望之處是一處不大的宅院，青磚石瓦，素窗木門，不見豪華，倒非常寂靜整齊。院中燈籠初亮，屋子內燭光昏黃，卻在一個配房內傳出孩子的哭聲，夾著大人低聲的安慰。聲不大，卻在靜中仍傳到曹啟耳中，他搖了點頭，回身向天街方向走去。

皇城南門正對著一條大街，京中人稱“天街”或“禦街”，貫穿南北，青石鋪就，都城裡馳名的十幾個瓦肆有一半建於此，常日裡熱烈不凡，唱戲的，雜技的，摔交的，應有儘有。光用飯喝酒的茶坊酒樓，整齊不齊地占了小半條街。

再說樓上那紅衣少年，已穿了鞋子戴了小帽，手拿一卷書畫模樣的紙卷欲往樓下走，看李堅拽了女人掩上門去，遂做了個鬼臉，眉毛挑上額去。他往樓下望望，見世人無人重視，便輕手重腳走到那扇門前，聽了一聽，再挪到窗戶跟前，用手指捅破窗紙，一隻眼睛往房內細看。誰知看了兩眼臉便作懊喪，口中喃喃歎道：“都是一個套路，好冇勁。”歎畢瞄了眼手裡的紙卷，輕聲下樓，房內無人發覺。這下可知這少年剛為何活動為人所斥了，額上銅錢大的青塊也非無辜。

李堅一口將殘酒抿儘道：“媽媽好眼力。我也猜著了媽媽的意義。想是媽媽已留了人了，才藏著掖著不成？”

媽媽陪了笑容，“爺汲引他了，他隻是個打雜的。”說完朝那少年喊道：“還不回你屋去？！你娘如果哪天被趕出去，也都是因為你！”又轉頭衝曹啟不耐煩回道：“冇這小我，快走！”

媽媽還未答覆，隻聽得樓上一陣盆碗摔地的響聲，另有一個女聲肝火沖沖的嗬叱：“你這小崽子！這弊端兒多遲早才改！”話音未落，一陣短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望那三樓走廊上，一個紅衣少年狼狽從暗處跑出，光著腳，邊跑邊轉頭看，隻因跑得急了，一腳在潮濕的絨氈上打了滑，頓時摔了個臉貼地。樓下合座客人鬨然作笑，一個公子模樣名為李堅的人嬉笑著靠近媽媽，“想不到你這樓，還養著這些東西。他日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