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雁過草木凋[第1頁/共4頁]

術兒多躬身道：“是，阿爹走時遺命我接任，六位長老也都同意。”

親兵都是戈壁起就熟諳的，自海市蜃樓一過後都視蓮花如神仙，見她騎馬倒也毫不奇特，隻是熟諳沙暴掌故的想起當日驚馬一事不免好笑。

術兒多數低了頭道：“阿爹上個月走了。”

蓮花聽著，蔡文姬的詩句一一在腦中飄過：“雁南征兮欲寄邊心，雁北歸兮為得漢音。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

身後的蒙前人摸出胡笳，嗚嗚地吹起來。

這時馬群上的人邊奔邊喊：“燕王！燕王！”

還隻是十月，草原上卻已霜寒露重，很有寒意。北風蕭瑟，草木皆已枯黃，高遠廣寬的天空好似穹廬，雲朵高得遙不成及。不時有成群的大雁鳴叫著列隊掠過甚頂，“長風萬裡送秋雁”，令人油但是生六合蒼茫之感。

蓮花不解地問：“朝廷為甚麼不設個買賣場合呢？牧民的馬匹牛羊必定還是有市場的，即便讓販子謀點小利，對兩邊百姓都是件功德。”

術兒多答道：“多謝王爺體貼。本年春季雨水多，夏天的草比往年豐茂，牛羊都長得好。”停了停道：“阿爹讓我拜謝燕王，前次自徹徹兒山遣回的六百多人，現在在部落裡過得挺好，都感激燕王的大恩大德。”

術兒多手上還提著酒袋，又喝了一大口，遞給朱棣，朱棣接過喝了一口，還給術兒多，揮揮手錶示他留著。術兒多雙目含淚，又喝了一口。

大寧衛往南偏西走約莫一千三百裡，經蒙古草原太仆寺旗和張家口，就是北平。燕王的步隊出了大寧衛，一起迤邐向南。

“擄掠？”蓮花很驚奇。

朱棣一愣：“走了？”

為首的是一個蒙古青年人，不高但很結實，麵孔是草原上特有的鐵紅。寶藍長袍大抵日子久了，有些黑烏烏地發亮；一雙馬靴也磨得將近透底。一邊施禮一邊大聲說道：“拜見燕王！小的是阿魯台部落的術兒多，給燕王施禮！”

朱棣點了點頭：“部落還好？”

蓮花睜大眼歎道：“真不輕易，這難道是居無定所？”

想到這裡，蓮花側頭對朱棣說道：“我們佛弟子都信賴眾生劃一，《長阿含經》說‘爾時無有男女，尊卑，高低，異名，眾共生油滑名眾生’。即便佛祖，也隻是眾生的一員，當然也包含牧民。”

朱棣不由心中打動，走到術兒多麵前：“好，這些馬本王收了。歸去在你阿爹墳前，替我敬杯酒”。馬三寶早已提著酒袋站在一邊，拔出塞子遞給了朱棣。

很久，朱棣望瞭望天，對術兒多道:“天氣不早，我們要上路了。你帶著部落好好度日兒，如果缺甚麼，到北平找本王。”

朱棣賞識地看她一眼，道：“唐太宗李世民曾說‘自古皆貴中華，賤蠻夷，朕獨愛之如一’，這時多麼的自傲！真正強大的名族，就該有海納百川的包涵氣度；民族強大，纔會有小家子氣的民族情感。”

朱棣喝了一大口，遞給了術兒多,術兒多也喝了一大口。王景弘不待叮嚀已經把頓時車上有的酒袋都取下，交給了術兒多的部下。另有些半新不舊的長袍馬靴，也一起交了疇昔。蓮花見了趕緊和知恩一起把車上的幾卷布匹，幾袋鹽和食料拿去放在了一起。術兒多並不推讓，笑著點頭稱謝。這些東西在蒙古部落，都是用得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