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曆史軍事 - 亂世長歌 - 第2章 承帝言

第2章 承帝言[第1頁/共4頁]

燕瑜被這話生生拉扯住了步子,腦中轟然炸開,腿一軟,跪了下去。千頭萬緒都湧誠意頭,卻不能透露涓滴牢騷,隻要淚撲簌簌滾落,垂首哀要求道:“父皇……佑兒尚且年幼啊……”

永定帝即位廿餘年,膝下皇子才寥寥五人,且數月前大皇子與二皇子也以封王之名被趕去封地,命令無旨不成入燕京,四皇子不過垂髫,五皇子尚在繈褓。三皇子燕承佑與燕瑜為一母所出,自純熙夫人歿後,姐弟兩人都未曾過繼於其他嬪妃,一向相依為命。年前燕承佑才過了十一歲的生辰,正巧是個翠綠知事的年紀……

燕瑜把弟弟攬在懷裡,萬念俱灰的和他一併墮淚

她雖為當朝帝姬,更與天子血脈相連,可一十四年來備受蕭瑟,除卻宴飲節慶外從未曾相見。當真細細算起,這是她第一次與這位父親獨處,手足無措間也不知是要行君臣之禮,還是儘父女之情。遊移之下,又不自主的今後退了兩步。

被召來的不是旁人,恰是燕朝獨一無二的帝姬,虛有十四歲,單名一個瑜字。燕瑜生母純熙夫人是胡人,她也承得了外族的邊幅,眉眼還冇有展開,表麵已模糊有了幾分當年母親的影子,隻是年紀還小,稚氣未脫,一雙虎魄色的眼也顯得分外不解風情,且還身板肥胖,薄弱的好似個紙片人,夙來都不受天子的青睞。此番夜詔她來,亦是出乎了統統人的料想。

天子斜斜睨著她,瘦得脫了形的臉上俄然閃現了一絲對勁的神采:“哼,愚笨!朕天然會拿江山來開打趣麼?”他沉聲再道,“燕瑜,上前領命。”

麵前的男人本該是春秋鼎盛的年紀,現在卻被病刀疾刃削去了活力,若非連寢衣也是團龍金袍,瞧起來也不過是個燈儘油枯的白叟,病氣晦人,渾身高低都披髮著滅亡的腐朽味道。

永定天子纏綿了大半年的病,便在這大雪紛飛的夜裡急轉直下,愈發惡化了。各位臣工無人敢報春雪,隻任著宮人踏在未曾來得及打掃的積雪上行步如飛,將手中的托盤裡奉著一碗又一碗黑稠湯藥流水似的送入養心殿,龍涎香混著藥草的貧寒氣味一起,熏得人昏昏噩噩。

她驀地一凜――俄然提起這類有損皇威的舊事,天然不是顧懷舊情。

燕瑜雙膝一軟,咚地又跪了下去,萬念俱灰的挪至他的身前,重重地叩了三個頭,聲音已然哽咽:“兒臣甘心領命。”

“你可知,這些成日裡與牛羊草馬打交道的野人,為何要俄然打起了中原的心機?為何恰好不去鄰近的齊、晉,恰好要繞遠而來,且那般氣勢洶洶,像是誓要踏平大燕萬裡國土不成?”

燕瑜心底猛地一沉,不敢再往下想去,隻趕緊伏身叩首,額頭緊貼著鑿金貼玉的地磚,又因是與床榻隔著一排眾星拱月似的火盆,額頭沁出汗來:“兒臣不敢聽。”

燕瑜見門外人影空了,見機的擺好身子,重新麵向塌前跪下,低下頭不去看塌上人墮淚的模樣。直到硌著地板的膝蓋模糊發疼,麵前才傳來了一聲輕歎:

古往今來,多少野心者對皇位垂涎三尺,求而不得。倘若真是承平亂世,誰不想有這潑天的繁華、至尊的光榮?誰不肯得這撫四海、禦八方、主宰天下之權?可大燕稱帝以來四百餘年,並非以武德服天下,不過是因著彆人的歉疚,被陰差陽錯的奉做了天下之首。現在連綿了十多代帝王,燕國的地步倒是每況愈下,一代不如一代。